桑越問:“你走了?”
羅棋:“嗯。”
桑越:“怎麼沒我說一聲?”
羅棋:“你太忙。”
桑越:“沒到門禁時間呢,我打車回家。”
羅棋:“不用。”
桑越對著手機發愣,喝多了腦子變得有些遲鈍,看不出來羅棋的不用是真的不用還是假的不用。他知道今天羅棋心情不好,卻不知道原因。問不出來,羅棋也不願意說,喝酒的煩擴散到對羅棋的煩。
桑越一直評價自己為沒什麼耐心的人,他一向活得順風順水,想得到什麼立刻就能得到,不需要耐心這種東西來跟命運拉扯。而跟羅棋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對自己說過最多的話是他覺得自己對羅棋夠有耐心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桑越覺得羅棋已經看出自己的性取向,只不過兩人都沒有點明,他還在倔強地玩假裝直男的遊戲。不是為了別的,可能是為了面子。他桑少沒跟別人這麼走心地曖昧過,不熟悉這個流程,不想幹脆利落地承認。
可這不代表桑越不會煩,如果他對羅棋的興趣已經擺到明面上,如果他對羅棋的好奇已經屢次探出去,如果他攤牌表明自己的性取向,承認兩個人正在曖昧。
那羅棋呢?不回答,不點明,不靠近。一直都是拒人千裡的模樣,剛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每當桑越覺得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每當桑越覺得羅棋說不定能對自己說些什麼,羅棋總在原地踏步。
藉著酒勁兒跟趙陽和大黃打了個招呼,說真的喝不下了,再喝就得吐了,他這輩子還沒喝吐過。酒吧也不管了,大黃好像罵了他兩句什麼,桑越也都沒聽清。出了越界的門,冷風一吹凍得桑越哆嗦,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沒穿外套。他今天為了耍帥,羽絨服裡頭只有一件單薄的灰色襯衫。大冬天的,穿了件襯衫就出來了,還不加絨,跟傻逼似的。
喝多了的人邏輯思維都得出點問題,桑越就這麼站在風口上叫代駕,也不回酒吧拿外套,等代駕來的時候人都快凍成冰棒了。路上一直催催催,代駕被他催得腦袋冒汗,好不容易趕在十二點前回了家。
家門鑰匙和車鑰匙串在一起,鑰匙跟鎖孔對了半天才插進去,擰了兩下,門沒開。又只好拍門,叫羅棋的名字,叫了半天沒人理,又給羅棋打電話,打電話也打不通。
便發過去一條訊息:“睡了?鎖壞了,我叫開鎖公司了啊。”
羅棋卻回了訊息:“沒壞,我反鎖了。”
桑越懷疑是鑰匙用錯了,也懷疑是門鎖壞了,愣是沒懷疑是羅棋在裡面把門反鎖了。
桑越拍門:“你沒睡幹嘛不給我開門啊,還不接我電話。”
過了兩秒:“羅棋,開門,我都說了我回來。”
再過了兩秒:“你他媽今天晚上到底為什麼不開心。羅棋,每個人都有耐心和脾氣,你有什麼不開心你跟我說,我又不是不會聽,問你你不說,回家你把門反鎖,你……”
“咔噠”一聲,門鎖被擰開。
桑越嘴邊的話卡住,面前的門突然開啟,羅棋那張臉就這樣出現在眼前,桑越一時忘了自己剛剛在說什麼,也忘了自己接下來想說什麼。他眨了眨眼:“反鎖幹什麼。”
羅棋沒看他:“以為你不回來了。”
桑越便說:“我說了我會回來啊。”
羅棋:“我說了不用。”
桑越:“一定要你說的才算嗎?這裡也是我的家,我想回家就回,有什麼問題嗎?”
羅棋讓開:“沒問題。”
桑越站著沒動,羅棋把門關上,想轉身回房間。
在羅棋走之前,桑越開口:“對你來說,開口講話有這麼難嗎?”
羅棋:“有。”
桑越靠近一步:“說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比磨到對方失去耐心還讓你無法接受嗎?”
羅棋看過來,撞進桑越顯然帶著醉意的一雙眼睛裡。桑越沒接住羅棋的視線,一瞬間有些愣,再醉也能看清羅棋眼裡壓著即將壓不住的煩躁,緊接著下一秒,桑越被狠狠推到身後的門上,有一隻手箍住桑越的下巴,讓桑越從心底升起不爽和別扭。他晃了晃頭,左耳的十字架便跟著晃:“你他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