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微弱的燭光,餘慶華看到了蜷縮在地的那個孩子。餘慶華怕自己的突然出現會嚇到李仲允,他輕輕咳了一聲。
但他還是高估了李仲允的承受能力,就是這一聲輕輕咳嗽也給了此刻精神極為緊張敏感的李仲允一個狠狠的驚嚇,他驚恐而顫慄地“騰”地站了起來。
餘慶華一懵,反倒被李仲允的反應嚇了一跳。但他在看清李仲允渾身上下的斑駁血汙時,他意識到眼前這個比同齡孩子要瘦弱很多的可憐皇子恐怕經歷了太多他本不該經歷的悲慘遭遇,急需人的呵護。
“你……是,是誰”李仲允怯懦地望著他,顫抖著後退了幾步。
餘慶華低下頭,在李仲允面前鄭重而恭順地單膝跪地,輕聲道:“屬下餘慶華拜見三爺,奉命護三爺周全。”
李仲允在他跪下的一瞬又被驚地一跳,險些跌在地上。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向來是他跪別人,哪有人跪他如今這一幕實在是怪事一樁。他不知道怎麼辦,慌亂中他好似想到一個萬全之策般也是一跪。於是,一個少年,一個孩子,相對著跪在地上。
“三爺!”餘慶華急忙扶起李仲允,“屬下有罪,三爺怎可如此三爺,您記住,無論現在如何,您一直都是主子,他人跪您,您無需回拜,您可以心安理得地受著。臣下跪主,天經地義。”那一刻,餘慶華彷彿透過李仲允看到了昔日受盡人踐踏的自己。他心疼得不行。
李仲允愣愣地睜大眼睛,呆呆地望著此時跪著直起身子還要稍稍高於他的餘慶華。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很陌生,很新奇,也很遙遠。
“三爺,屬下幫你處理傷口,好嗎”餘慶華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李仲允在不知不覺間放下了所有的戒備,由著餘慶華將他抱起向榻邊走去。
那一刻,他記住了那個懷抱的溫度與氣味。那淡淡的皂莢清香自此將縈繞他一生。
旭日東升,餘慶華在這有些刺眼的陽光中眯了眯眼睛,從容地向回走去。
“餘慶華!”
“嗯?”
“裴景煜找你,讓你去趟校練場。”
“幹什麼”餘慶華皺了皺眉。
“肯定是找你訓練新晉侍衛啊,你在這方面多厲害啊!”
“他們辦不妥的事倒來找我,人家還想睡覺呢。”餘慶華抱怨著走開了。
走在宮道上,迎面而來的一個人讓餘慶華停下了腳步。
“崔公公。”
崔石也停下了腳步,他眯起那雙如同骷髏般的眼睛,陰毒地盯著餘慶華。
“怎麼你這死小子現在發達了點就來找咱家耀武揚威了”
“豈敢”餘慶華不卑不亢,冷冷地直視著崔石。
“你別以為你現在在你們侍衛群裡混得不錯就能怎樣。你如今是東宮的人,你主子是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知道東宮裡有你這號人嗎沒有主子替你出頭,就憑你能把咱家如何”崔石譏蔑一笑,扭頭而去。
餘慶華一聲沒吭,目光沉沉地看著崔石漸漸走遠。盡管不願承認,但他心底也明白崔石說的是對的。以他現在的身份,若是沒有做主子的替他出頭,他恐怕沒辦法報複如今正得勢的崔石。
他以為不會有這樣一個人,殊不知,幾年後就會有一個他親手養大護大的人支著還未豐滿的羽翼擋在他面前,撐著勉為其難的架子替他出了這口惡氣。
在幫裴景煜訓練完新晉侍衛後,餘慶華便被裴景煜拉著喝酒去了。而後,餘慶華第一次見到了嶽永文。
餘慶華對嶽永文的第一印象很不好,那家夥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樣子斜睨著餘慶華,令餘慶華內心大為不快。於是,他便回瞪著嶽永文。
兩人僵持住了。
裴景煜瞧瞧這個又瞅瞅那個:“……”
“你瞅啥?”
“瞅你咋地!”
“梆!”嶽永文狠狠一敲桌幾,站了起來。
“想打架”餘慶華冷笑一聲。
“我還怕你這王八蛋”
“你罵誰呢!”
“罵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啊。”
“我□□八輩子祖宗!”嶽永文怒火沖天,一拳打向餘慶華。
餘慶華一側身,靈敏躲過,他揚了揚眉毛:“是你先出的手,那便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餘慶華回身一腳踢向嶽永文,兩人立時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