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參見皇上。”
“臣參見皇上。”
兩側眾人齊齊起立跪拜下來,上座的皇後行的是蹲禮。李承昀走到自己的龍椅前轉過身面朝眾人:“眾卿平身,都坐吧!”
“謝皇上!”
“誒,魏貴妃怎麼沒來啊”
“回皇上,貴妃娘娘現在月份大了,身子總是不爽,已經告了假了。”一旁的張公公趕忙答道。
“哦,既然這樣,朕就不等了。”李承昀拿起桌上早已放好的酒杯舉起,“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朕的家人,朕都非常信任你們。皇後今日芳辰,朕與眾卿同慶。皇後是朕的發妻,朕必愛之敬之。來,皇後,朕先敬你一杯。”即使李承昀厭極了安汝寧,但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安汝寧慌忙起身跪下:“臣妾蒙皇上垂愛,實乃今生之幸,臣妾定當恪盡中宮之責以報聖恩!”
“皇後平身,坐吧。開宴!”
又是一聲鐘聲響起,大殿內響起了悠揚的音樂,李承昀拿著酒杯的手一抖,他想起來了,這正是他第一次見到柳晚棠時柳晚棠吹奏的《楊花落》。李承昀不察間竟已是心跳加速,手心盜汗。
《楊花落》奏過一節,舞女開始入場了。一眾舞女面戴輕紗翩然入場,中間擁簇著一位紅衣女子,她的頭發挽成了高高的發髻,上面的金釵與步搖不顯豔俗,與紅色羅裙相得益彰,更襯得她肌膚雪白。她的妝容也很素雅,顯得她的眉目愈發溫潤。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
李承昀只一眼便認出那是柳晚棠。柳晚棠垂著眼睛,隨著音樂的旋律翩翩起舞,翩若驚鴻,宛若遊龍,驚豔至極,李承昀不覺看呆了。
只見她微一俯身借力躍起,在空中旋轉一週輕盈落地,幾個甩袖後仰起身,纖腰微側,緊跟著一個環繞琵琶,雙手從臉上撤開,輕輕抬眼,一瞬間,四目相對。
李承昀的心猛然一跳。
柳晚棠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震驚,大約是認出李承昀了吧。柳晚棠的接下來的動作顯然有些不穩,但並不影響整體的發揮。
曲落,舞停,舞女們退下了,即將離開之際,柳晚棠抬頭望了李承昀一眼,不知是不是幻覺,李承昀彷彿看到柳晚棠的眼中有淚水。李承昀忽然感覺皇後在盯著自己,回頭時卻看到皇後正在和別的妃子說話,希望是自己的錯覺吧。
然而,李承昀不知道的是皇後注意到了一切。皇後當了這麼多年可不是吃素的,從兩人僅僅幾個眼神的交流中便猜到了一二。
這一夜,李承昀為了撫慰皇後便留在了皇後的寢殿。看著睡著的皇後,李承昀內心煩燥無比,剛才親密的接觸讓李承昀直惡心。他轉過身閉上眼睛,腦海裡揮之不去那驚鴻舞姿。李承昀恍然驚覺自己好像對柳晚棠動了情,大概是在這一個月的相處中漸漸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動了心。
第二天上朝時,李承昀有些心不在焉,匆匆處理完政務後便情不自禁地直奔宮牆,直覺告訴他她一定在。
柳樹下,柳晚棠依舊一襲白衣,面戴輕紗,她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柳姑娘。”李承昀輕聲喚道。
柳晚棠一驚,抬起頭看向李承昀,一時間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只是跪了下去,惶恐道:“奴婢叩見皇上,奴婢之前不知是皇上,有冒天顏,萬望皇上恕罪。”說罷,便磕了好幾個頭。
李承昀看著眼前卑微的柳晚棠,心裡一陣心疼。李承昀彎下腰,輕輕拉住了她的手,溫柔地將她扶了起來。“朕是皇帝,就這麼讓你害怕嗎”
“皇上您君臨天下,萬人朝拜,不怒自威,怎能不讓人心生敬畏呢奴婢在您面前就如同螢蟲面對皓月,螻蟻面對雄獅罷了。”
“你怨朕騙你嗎”
“奴婢怎敢怨皇上奴婢……”柳晚棠的眼中忽地湧出淚水,她急忙轉過身極力忍耐,可肩膀還是止不住地抽動。李承昀的心也被牽動著疼,他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可卻又怕唐突了心上人。
“晚棠,進宮這兩年受委屈了,別再自稱奴婢了,你在朕心中從不是一個婢女,你是朕的知己。”
“皇上……”柳晚棠跌跌撞撞地從李承昀面前退開好幾步,“以前是奴婢不知分寸,奴婢不敢攀附皇上,還請皇上以後不要再來了……”
“晚棠,”李承昀有些急了,“難道就因為朕的身份,你與朕就不能再談天論地,暢所欲言了嗎”
“皇上,您不明白……”柳晚棠喃喃道。
“朕不明白什麼晚棠,你告訴朕好不好你若有委屈,朕替你做主。”李承昀看著心愛之人不知為何忽然如此痛苦,內心既心酸又心疼。
“皇上不會怪罪”
“怎麼會你盡管說。”
“奴婢自兩年前入宮以來就一直是一個身份低微的舞女,受盡旁人冷眼。舞若是稍稍練不好就會被管教姑姑用鞭子抽。奴婢習舞還有些資質,其他舞女紅了眼也總是欺負陷害奴婢,奴婢每天過得擔驚受怕,苦不堪言。直到一個月前,奴婢在這兒遇見了您,您是自奴婢的娘走了以來第一個不把奴婢當下人看的人,還與奴婢有許多的話可談。奴婢……奴婢曾對您抱有幻想,可昨日在宴會上奴婢卻發現您是皇帝,是高高在上奴婢高不可攀的君王……奴婢怕是一輩子都要被這宮牆困住了……過去這一個月,是奴婢這兩年來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可終究只是一場夢……”
其實,在這一個月裡,面對這樣的李承昀,柳晚棠早已芳心暗許。
淚水一滴一滴打濕了柳晚棠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