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高超的情商在這一刻數值更是飆到了堪稱爆表的程度,備受感動的老教授淚水花花,當場就要開口表示沒有事沒關系,而且他其實是那麼期待與神明愛侶來一場單獨談話。
透過心靈的領域嘩裡嘩啦一股腦降下的一大堆神諭終止了他危險想法。
艾爾文斯被風時腳不沾地給拉出去。他扯著他的衣領,迫使他向他仰起臉,問他要親親,要抱抱,還要恰飯,“……因為他,我回想起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心裡好難受啊。”
是如此地楚楚可憐,紫羅蘭色的眼睛漂亮而又脆弱,籠罩著煙紗般的薄霧,那是落難的神明因無盡的悲傷而蘊集的淚水。年輕的精靈心都要碎了!對於他的要求,他當然是無一不盡地逐個予以滿足。
未能進行的談話就這樣被提前地結束了,不過艾爾文斯並沒有把這件事給忘記。關於當年之事,導師並沒有給他詳細講述。而菲力克自白式的哭訴,也只是敘述了他如何獲知歷史真相的過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鑒於是他與神明都已知道的共同意義空間,當然也沒有必要額外強行前情回顧『你就不能再多重複一遍水點字數嗎作者?!』自封的主角向並不存在的作者憤怒地抗議說)。他知道的只是大概,現在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地得到具體——菲力克是從導師留下的記憶水晶中得知了當年的真相,他所看到的,必然是身臨其境,宛若放映的影片一樣詳盡而又清晰。
菲力克要養複自己的身體,還要保密,好讓風時隱藏他真正的身份。而這便決定了接下來的這些天他不可以離他太近,以免眾人從他對他的態度上發現異常——其實上大家都已知道他們之間相處的異常了,畢竟那天發生了那樣令人迷惑的事。現今他們所給出的解釋是菲力克的導師曾經參與過弒神一案,出於對導師罪行的歉疚,對這位戰士的新院長當然會格外地恭敬——但是這份恭敬也不至高到凡人對神明的程度。
而艾爾文斯也總被風時給霸著,什麼時候都要在一起,就連巡查的工作都不讓他做了。鑒於隊伍裡都是熟人,而漸次醒來的老前輩們恢複元氣也執起了安全巡查的任務,故此他的缺位並沒有招至什麼反對。
但即使是這樣,艾爾文斯這天還是找到了和菲力克單獨談話的機會。
那一天被強行拖走也就算了。導師回憶起之前的事情當然會心裡難受。但後續的這些天,已經足夠艾爾文斯發現,他是在刻意地阻止他和菲力克·託馬斯獨處,以免從他那裡獲知到什麼。
不能讓他知道的事情可以直白告訴他不能知道。然而現在卻又在遮遮掩掩。說好的不騙他呢?
……說話不算話。不過艾爾文斯倒也並不打算就這一點去向導師理論。菲力克就在那裡。他問他便好了。
老教授向他講述了當年的他們在導師留下的水晶裡所看到的。祭祀的儀式,如何準備,已死的神明,居然再次被他們給拉回到現世。他們為他的降臨而極致地驚憾,隨後神明向他們說明瞭這一場戰爭敗亡的真相,憤怒與羞愧填滿了每個人的胸臆。他們向他深深地懺悔並請求他的寬恕。
接下來便是一段時間的近距離的相處。神明與凡人的距離的拉近,使得他們居然覺得就算是神明也沒什麼了不起,籠罩在衪身上的那層神聖的光環逐漸地被消除。“人類……我們這些卑劣的人類!”菲力克咬牙切齒地講述,卑劣的人類如何嘗試對神明賦以定義,在發現無法再次將衪進行控制之後,幹脆想到,奪取衪的神格,重新捧上一位理想的新神。
一切的走向都像導師先前所曾講述的那樣,只是多出了大量的細節,讓他知道當年他與這些抗爭者們在秘密基地裡的生活,以及,可恥的叛徒們是如何一層層地秘謀,讓他的導師,讓這位為了澤坦既已犧牲良多的神明步入那密密編織的陷阱裡。
敘述完畢,人類學者的情緒再度崩潰。哭泣著向他道歉,並為自己先前為導師開脫的私心而懺悔,感慨於即使這樣,神明也願意再一次引領澤坦的抗爭,再一次給予凡人以救贖。同時還有感謝——如今他已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精靈僅僅以三星的級別,便敢於直面傳奇之上的康華裡,並最終成功地將神格給奪回。
難怪阿修琉斯會選擇和他在一起。這樣的精靈當然當得上成為他的愛侶。菲力克深躬向他表達敬意,並祝願他們能夠得到永恆的幸福。
結束了這場談話,艾爾文斯回到了導師的房間。後者倚在有著古老鵰飾的廳柱前,正在閉目養神——當然也有可能是在對隊伍行為的因果進行追溯,他的腳步輕輕,十分地心虛,只想不知不覺地回到他的身邊,但流麗的發卷從眼前閃過,風時呼地一聲轉過頭,已經發現了他的到來。
“去找菲力克說話了?——讓他和你講當年的事?”
“……先生!”
艾爾文斯也便快步過去,從他的身後抱住了他。他不再掩飾。風時感覺到鎖骨的傳來美妙的溫熱——那是精靈大滴的淚珠正在砸下來。
“哎呀。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我過去做下的那些蠢事而已……實在是太蠢太蠢了。”他扣住了他的手,指尖從他的手背點點地描過,“我和你說過,和烏斯卡人的不算,那一場才是我真正的戰敗。所以……所以就非常努力地想要打斷!但是你還是找到他說給你了。”
艾爾文斯緩緩搖了搖頭。對於導師有意的隱瞞,他已經沒有半點兒生氣的成分在,而康華裡等人也早已死去,仇恨與憤怒亦無所指,是以此刻心中所剩下的唯有對他無盡的心疼與憐惜。
“——您受苦了。”他哽咽著說。
銀發的魅魔微微闔上了眼睛,滿意於這樣的角度使精靈無法看到他唇角挑起的那抹計謀得逞的笑意,“沒什麼,”他輕輕地道,“一切早就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