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和我說,是大量頂尖的強者,而頂尖強者人數原本不多,由此推斷出來他也有參與的機率相當大。”
艾爾文斯亦將酒杯在桌子上放了下來。
他感覺到氣氛的變化。
“我知道我不應該提出這樣的疑問——尤其是我這條命還是戰爭之神給救回來的,”拉斐爾目光閃了一閃,“但是,艾文,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當時頂尖的這一批強者,大部分會作出謀害戰爭之神的決策?”
他注視著精靈那雙沉碧色的眼睛,“作為那個年代生人,他們見證了戰爭之神為澤坦獻身的始末,他們對祂的感情,顯然比現代人要深得多——到了我們這個年代,戰爭之神已經成了遙遠的傳說,饒是如此,在我們眼裡謀害神明的事也是絕對無法接受的,為什麼當初的他們,不僅一致認同,還真的這麼做了?”
他甚至有所懷疑,“這真的是‘唯利是圖’‘見利忘義’所可以解釋的嗎?”
“但是你發現了康華裡在你進行相關提問的時候會顯得恐懼與心虛,拉斐爾。”艾爾文斯指出,“如果不是,如果內心沒藏著見不得人的齷齪,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呢?”
“那也有可能是其它的情緒,愧疚……或者別的什麼,”拉斐爾說,“只是當時我對他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所以才會作出這樣的解讀。”
“你之所以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是因為你天然地感覺到他是如此令人憎惡。”
“因為天使天生親近神明,更不用說戰神祂還曾救了我,”拉斐爾生硬地說,“但這一切都無法解決我的疑問,艾文——就算他唯利是圖好了,其它的那些強者,也都唯利是圖嗎?即使考慮到他們的等階是時代的賦予以致素質不太跟得上去,但面對大是大非,我想他們還是會作出正確的選擇。你知道當時的情況究竟是怎樣嗎?會不會是你作為神選之子,接受到的是單方面來自神明的資訊,而他們之所以決定要這麼做,實際上是有其充分的理由的?”
酒液猛然間從杯子裡沖了出來,在空中卷出漩渦瞬間蒸發殆盡。通透的玻璃杯喀喀幾聲,被艾爾文斯給生生捏碎。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盯著酒杯的碎片。
碎片旋即向上升起,再次凝聚到一起。拉斐爾使用了一個修複的魔法。
“讓你感到冒犯,我非常抱歉。雖然是聖武士,但我沒有信仰,因為我不喜歡唯神明所是從。與此同時,我也不希望種族偏向,人情虧欠,兄弟情誼影響我作出判斷,尤其是在所知資訊與實際感受存在矛盾的情況下——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
艾爾文斯抬起左手,翻轉過去看無名指的指背。
除了儲物戒,今天他還戴了一個醜醜的十字方形的草編織戒指,這是導師今天照著教程努力編成的。……這樣的戰爭之神不可能拯救澤坦。當時的超凡強者們如是想道,隨後設局奪取了祂的神格。
要把這些告訴拉斐爾嗎?導師的眼光並不差,作為曾經的神選,他毫不懷疑康華裡的人格魅力。如此富有魅力,實力無比強大,更有赫赫的威名,超絕的地位……還是他的導師,這麼寵愛他。
拉斐爾已經為他所深深折服。告訴他……他也許反而會認同康華裡等一群人所做的。盡管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會把他們出賣給導師,但透露越多不必要的風險也便會增加越多,同時,他也將無法從他那裡繼續獲得有關神格的情報。
“對不起,拉斐爾。”艾爾文斯道,“事情的真相我也沒辦法告訴你。但是,有一個渠道也許能讓你獲知它。”
“是什麼?”
“——還是關於你的導師手裡那件東西的調查。當然了,現在你可能並不覺得他手裡會有什麼東西,畢竟謀殺戰爭之神有可能是出於某種必要的原因。但是,他為什麼要收你一個天使作弟子?他想要達成的那件有關神明的事究竟是什麼,如今還是沒有弄明白,不是嗎?”
艾爾文斯說,“總之,把調查繼續下去,便能夠接近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所接受的是戰爭之神的單方面的資訊,同理,你的導師也不可能把事情的全部坦白告訴你。最終還是需要根據調查收集來的資訊自行分析得出結論。如果你覺得和我持續分享情報會讓你感受到壓力的話,那麼今後便不必把導師的事告訴我。等到調查有了結果我們再說,好嗎?”
拉斐爾點了點頭。“謝謝你能心平氣和地同我討論這件事。”
艾爾文斯站起身來。
“最後額外再說一句——他用得到你,所以一切會讓你感覺很好的都有可能是出於他特意的設計,安全問題任何時候都不能麻痺大意。”
拉斐爾和他握了握手,“再次感謝,我會注意。”
艾爾文斯離開了。拉斐爾在椅子上又坐了很久。
……事實真相究竟是怎樣的?他越發地渴望知道答案,從而從這場本能與感知、神明與導師之間的矛盾的折磨中解脫。
這一日,答案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