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殺人的流言
第四十二章
顧老太坦然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她拿起茶幾上自己與梁曉菊的合照, 老樹皮似的枯手輕輕摩挲著相框，渾濁的眼底透出慈愛的笑意。
“曉菊她真的是一個特別特別好的姑娘，可惜，人言可畏哇。”
顧老太沒有看秦葉, 自顧自的沉溺在回憶中, “公安同志，你說有些人心腸咋能那麼壞？嘴那麼毒咧？”
梁曉菊並沒有項恬表面看起來那般堅強, 紡織廠裡有心人傳出的流言, 對她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響。
她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或許, 她的確如眾人口中所說，是個不知檢點的女孩。要不然為什麼，大家都會在背後議論她呢？
梁曉菊表面佯裝雲淡風輕, 實際上，她每天晚上都會躲在自己屋子裡，採取各種方式瘋狂自虐。
要是死掉就好了。
她這樣想著，如果她死掉，大家是不是不會再說她不好了？死者為大，大家一直這樣說, 不是嗎？
……
“我可真是個自私的老家夥啊。”
顧老太隔著相框撫摸梁曉菊的臉, 笑著笑著，眼角滲出了淚花, “我一直享受著曉菊照顧我, 對我好，從來都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直到上個月，我想把我的家産都留給她，也算是長輩給晚輩的一點兒心意。”
梁曉菊自然不肯收。
兩人推拒之間, 顧老太不小心碰到了梁曉菊的手臂，梁曉菊吃痛地喊出聲，她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顧老太回憶起梁曉菊的傷口，雙手開始愈發顫抖得厲害：“曉菊她，是真心想要尋死咧！她的手腕上，割了好深一道口子，幾乎能看到骨頭。”
顧老太描述的傷勢，與秦葉從梁曉菊遺體上得到的資訊吻合。
梁曉菊的右手手腕上，的確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根據檢驗科胡軒的估計，受傷日期差不多正是一個月之前。
“我一開始，以為是紡織廠裡的人欺負曉菊，我氣壞了，想要去替她討個說法。她這才跪下來求著我，跟我說，她實在活不下去了，她想死。”
顧老太摳了一顆藥，沒有喝水，生生把藥片硬吞了下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我再清楚不過了。我覺得，她幫了我這些年，現在，也輪到我幫幫她了。”
她丈夫和女兒當年在運動中，被人用流言冤枉，兩人不堪受辱，選擇了跳河自盡。
顧老太明白，惡毒的流言足以殺人。
“於是，我跟曉菊說，她要是真的不想活了，我可以幫她。”
顧老太彎下腰，從茶幾的抽屜裡取出一張病例單，遞給秦葉看，“我得了重病，就快要死了，天天都得大把大把地吃止疼藥，實在是受不住。”
她願意幫梁曉菊了斷，這是在幫梁曉菊，也是在幫被重病折磨的自己。
顧老太和梁曉菊一起商量了好久，梁曉菊最後希望，自己可以死在紡織廠。
她天真的以為，她悽慘的死狀多多少少能喚醒造謠者的愧疚，那些人對她的惡意中傷，會隨著她的死亡至此終結。
可惜她錯了。
那些人從來都沒有在乎過對她的傷害，甚至在她的離世後，開始變本加厲，用更加猥瑣陰暗的想法揣度她。
……
秦葉腦海中盤旋多日的疑惑，終於在此刻有了答案。
難怪案發現場沒有劇烈掙紮的痕跡；難怪梁曉菊的遺容格外周正，像是被兇手精心打扮過；難怪梁曉菊去世時，臉上掛著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