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成雪斜睨那臼頭深目的衰敗老人一眼,真怕老人的咳嗽過於劇烈而震斷自己枯樵瘦削的身體,欒成雪轉而又迅速挪開了目光,實在不堪入目。
咳聲稍歇,垂髫老人清了清嗓子,嘔出一口老痰塗在手裡帕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欒成雪似乎能聞到空氣中立馬就有一股炎腥氣壓過檀香氣飄來。
欒成雪的眉峰微顫,又立刻剋制住自己的厭惡,微微頷首將表情掩飾在昏暗當中。
欒青山似乎對這個垂髫老人格外有耐心,也不做聲,像是習慣了他的長咳一般,靜等著他平緩下來。
這時這個垂髫老人才長吸入一口空氣,聽他吸氣的聲音像是吸到腹底,而後露出心滿意足,爽快的笑容,用沙啞低沉卻含混尖利的聲音緩緩道:“俗語云:‘強將手下無弱兵’,名師高徒,欒掌門親手帶出的弟子,就是與當今門派下那些浮躁莽撞之徒不同。”
“誒,君山兄謬讚了,年輕人器小易盈,矜功自伐,可不好縱諭。”
由欒青山的話裡可見,那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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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嘔啞嘲哳,朽株枯木的老人便是君山派的掌門褚君山。
褚君山一昧誇獎欒成雪,卻讓欒成雪感到每一個字都是一種懲罰,因為褚君山聲音確實難聽,甚至比他的容貌更加不堪,如鐵勺刮鍋底般難以入耳。
好在欒青山並沒有由著褚君山多言,打算他的溢美之詞後,轉而又問了欒成雪一些有關於各門派抵達學宮的情況。
欒成雪回稟說,外丹門派這邊尚有伊闕未到,內丹門派那邊則是玄霄派還未到。
欒青山又詢問了些關於盟會物料的準備情況,便命欒成雪退下,欒成雪深躬揖禮,欒青山又突然囑咐道:“去把褚氏‘桑’、‘榮’兄弟二人喚來。”
欒成雪應聲而去。
欒青山此時方對褚君山說道:“種物速成,看來殷掌門的這個丫頭不僅承襲了她孃親的美貌,也承襲了天香夫人的術法。君山兄,你可能確認那四個孩子確在其中?”
褚君山未語先咳,邊喘邊點頭道:“就是這四個孩子,血珠隕落之時同時降生,只是不知到底血珠投入了哪個的身上。”
欒青山道:“你可讓褚桑他們打探了有關於女真山隅谷祭壇之事,殷昊天是否曾向他們提及過?”
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後,褚君山搖頭道:“不好確定。閬風秦寰宇功夫了得,褚桑雖引了聿家男娃去看了隅谷畫作,瞧那娃的確是對隅谷有反應的,只是褚榮欲隨其後窺其談話,卻被秦寰宇察覺阻斷,不丟性命已是幸事。”
欒青山若有所思道:“血珠之事自打那刺顏炸燬了祭壇那日江湖便在無人提及,若是殷昊天也不曾對下面弟子提及,那真是方便咱們動手。”
咳聲停,褚君山道:“放心吧,這麼多年過去了,殷昊天根本不會想到三花莊中能有人能出那條環村河,定以為四個孩子的秘密就此被藏匿。”
欒青山眯起眼睛,眼角幽光閃動,而後意味深長對褚君山說道:“君山既然知道血珠的去向以及這四個孩子的秘密,為何不早些告知與我,也不至於身體到底虧虛難支的地步,將養起來也困難許多。”
褚君山又是一陣更加猛烈的急咳,只是這次是他故意咳嗽,想以此來掩飾欒青山這問題的尷尬。
血珠乃天下門派的嚮往,血珠精元之力遠過內丹九守、外丹九轉,得血珠者不但能起死回生,得大乘修為,更是能聲震整個江湖,唯我獨尊,他褚君山又如何會不想獨享。
若不是他的身體虧虛,瘦骨窮骸到如此地步,也不會去以血珠和四個孩子的秘密去換取?華派的八轉伏丹來療養。
不過褚君山當然不能這樣回答,褚君山只能遮掩道:“哎!有道是劍老無芒,人老無剛,我是昏眊重膇,精神不濟,本不想再參與江湖紛爭,可是轉念想想,別讓血珠流落而再使得鬼王出世禍亂人間。”
欒青山眼神鄙薄,遠離君山掌門的那側嘴角微微翹起,這狡猾譎詐之人竟然還敢在自己面前演繹正傑之士,這般惟妙惟肖,差點兒連自己都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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