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珉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自己的畫,一個兒童伸著手指,眼睛像是盯著某處,笑容譏諷詭異,因為是素描的緣故,顯得更加陰森可怖,他想都沒想就把畫撕下來,揉成紙團扔在地上。
“怎麼把畫丟掉了。”童嘉忽然羽停下來,問。
“沒畫好。”池珉說。
“噢。”童嘉羽不明所以地回答,然後把自己的畫遞給他,“少爺,給你看我畫的畫。”
池珉順勢垂下眼眸,看到童嘉羽畫了一個正在拿著鉛筆繪畫的男孩,根據那個別扭的拿筆姿勢,他識出畫上的人是自己,緊接著——
“眼睛為什麼是黃色的?”
“因為黃色是太陽的顏色,我覺得陽光很漂亮,每次曬太陽都會很開心,希望少爺也可以開心一點。”
“……”池珉勉強接受他的邏輯,又問:“嘴唇為什麼要塗口紅。”
“因為少爺今天的嘴唇比前兩天都要白。”
池珉臉上沒什麼表情:“為什麼左手還拿著一塊像石頭一樣的東西。”
“它不是石頭,是包子。少爺今天吃得很少。”
其實是他喜歡包子還差不多。
池珉對畫一向嚴謹和刻薄,看著這一張畫得歪歪扭扭,只能勉強看出是個人的畫,嘴唇顫了顫,忍住了。
算了。
不跟傻子計較。
飯後,管家見池珉狀態還是一般,打電話讓私人醫生過來檢視,根據池珉的情況,對方開了方便助眠和消腫止痛的藥物。
給耳廓上好藥,別墅的座機突然響了,池珉和管家同時抬起頭,管家過去接聽,不知座機那邊的人說了什麼,管家畢恭畢敬地說:“是。”
然後整理措辭,他遲疑地說:“少爺,先生找您,順便讓我問您,他今天給您打了好幾個電話,為什麼您都沒接。”
他面無表情地接過電話,對管家說:“我會跟他說,你先出去,順便把門關上。”
管家憂心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關上書房的門。
池珉把座機放到耳旁,等到電話那頭的池懷仁語氣不太好聽地問起第二遍,他方才輕飄飄地說:“調了靜音,忘記看了。”
他對手機的依賴性不強,也猜到池懷仁會打電話過來質問,提前關了靜音,丟在隨便一個角落,沒再看過。
意料之中,池懷仁聽到他的回答默了片刻,像是為了平息自己怒火,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半分鐘後,問:“聽說你讓管家把今天的課程推了一半,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池珉眼底的鬱色再度蔓延開來,他說:“是。”
“理由是什麼?”
池珉說:“沒有理由。”
他的拒絕溝通令池懷仁感到惱怒。
池懷仁承認自己的確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工作忙碌,經常需要到外地出差,但捫心自問,除去時間,他什麼沒給池珉?
池珉患有先天聽力障礙,他請人給池珉定製最昂貴的助聽器,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個沒有助聽器就聽不見別人說話的兒子,他給池珉提供最優越的資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知道池珉一個人在池家孤獨,特地給他找一個玩伴。
到頭來,池珉回報了多少?懂得知恩圖報嗎?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頓了頓,在電話裡面說:“你不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也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我盡可能理解你,花重金請最優秀的家教老師給你上課,結果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