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躊躇一下,許是見逸今身體情況不佳,又或許這是最後一個夜晚,它逐漸往後退去,回飄至長桌中央。
逸今朝撥出口氣,瞥眼顧聽寒說:“是不是很意外,在這個城堡內的冤鬼,竟然不是富翁,而是亞倫格林。”
顧聽寒盯住厲鬼,它剛才的反應,足以證明它的身份,不過他還是疑惑:“你怎麼會知道鬼是亞倫格林?”
逸今朝用下巴指向掛在另一端牆上的油畫說:“昨晚它追擊我時,我看到它的臉。亞倫娜和厲鬼間,無論是穿著,還是五官,都具有極高的相似度,我很難不將這兩者聯系在一起。”
逸今朝說到這,笑了笑道:“因為身居富翁所在的莊園,加上小鎮一些無法證實的傳言,我們就下意識將厲鬼認定成了富翁,也難怪兩次錯誤指證的沈平,會死得這麼慘。”
顧聽寒聽到此,也有種乍然驚醒的感覺:“如果厲鬼是亞倫格林,那鬼所謂的冤情…難道說當年的火災,另有隱情?”
逸今朝點頭:“還記得那張欠條嗎,上面的血指印,按了深淺不一,不下數十次。我懷疑,亞倫格林,是在某種情況,例如被人控制住身體,強制逼迫下,才欠下的那筆錢,至於其目的…”
身邊的風似乎又大了些,以厲鬼為中心的桌面,向周圍蔓延出裂痕。它的情緒産生明顯波動,卻未有動手的跡象,顯然逸今朝所說的話,皆正中靶心。
顧聽寒在心底理了一遍線索,配合他大膽推測道:“所以亞倫娜,大機率是為償還這所謂的欠款,才同意嫁到這裡的。”
“是…至少我是這麼猜想的,火災背後的冤情,絕對和亞倫娜脫不了關系。”逸今朝盯住管家說,“不過關於那場火災,根據現有的線索,亞倫格林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莊園放火,裡面仍然需要有一名內應,而這個內應,也確實只能是手持玉石的老管家。”
“富翁絕對不會想到,到頭來,竟會被他自以為盡忠的老管家所背叛…”
“父親他,至死也不會背叛富翁。”坐在那的管家,終於忍受不住如此詆毀,費勁地出聲道,“當年那個幫兇,其實是我,是我為亞倫格林開的後門。”
“果然是你。”逸今朝輕笑著,見管家詫異看來,繼續說,“位於地下的房間,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張床,我早就懷疑,你當時也一直在此莊園。”
“原來,你是在套我話…”管家苦澀地說,“是的,你成功了。”
“現在告訴我了嗎,背後的故事。”逸今朝說。
“你剛才,說得不錯。”管家輕嘆一聲,繼續費力說:“當年,富翁兒子覬覦亞倫娜的容貌,教唆富翁設下陷阱,逼迫亞倫格林背負上巨額欠款,亞倫娜為還債,才迫不得已嫁到這裡,咳咳…”
管家蜷曲身體,嚴重的傷勢,讓他無法繼續端莊而坐。
逸今朝持續觀察他的神色,大膽懷疑道:“以富翁一家奸商的品行,亞倫娜在莊園內,恐怕會過得會辛苦,對不對?”
“是,不單單是辛苦這麼簡單,富翁的兒子,每天都在虐待她。”管家閉上眼,握緊拳。他無法忘記在為亞倫娜創作這幅油畫時,她臉上身上遍佈的瘀青傷痕,他甚至無法遏制繪畫時戰慄的手,“她沒辦法,她無法懷上富翁兒子的孩子,可這不是她的錯。”
“可她為何還是懷孕了。”顧聽寒說到這,頓了下繼續說,“這不是富翁兒子的,而是…”
他直直看向管家,顯著地意有所指。
管家沒有否認:“你們,怎麼如此肯定這件事…”
“看這裡。”
逸今朝指向桌面上拼接成的綠玉。雖然圖案仍有些模糊,但已經能辨別出其中的所有內容:環繞四周的,是寓意愛情的月桂花,光滑的上下兩面,刻入兩大一小的人形圖案,這些痕跡,無一不在闡明他們間,不可明說的隱秘關系。
“我沒想到她最後給我的那半塊綠玉裡,會有這些含義。”管家說,苦澀漫布他整個面部,“當年,她長期遭受富翁兒子的虐待,在種下白玫瑰時,向偶然在這暫住的我求助。她向我訴說痛苦,我也因為她的遭遇,開始不受控制地去關注她。”
“剛好,嫁入斯卡羅莊園的亞倫娜,需要一幅肖像畫作為嫁禮。你們也知道她是被迫過來的,雖然是遲了些,但富翁還是找上我,請求我幫助她繪制一幅,作為交換,那段時間,我可以繼續居住在莊園裡…繪制油畫是個長久的過程,在此期間,我們間的關系開始失控,進而發生了性行為,但不幸的是,她竟然懷孕了,我這才意識到,無法懷孕,其實是富翁兒子的問題。”
管家說到這,不禁捂住面孔:“我想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她也同意了,但就在準備出逃的那個夜晚,她在富翁兒子的施虐下流産了,後續又因搶救不及時死亡。”
鬼聽到這,也是再難以遏制情緒,挾著狂風的軀體,飄到管家身邊,高舉利爪,企圖就此結束他的性命。
逸今朝說:“等等,他還有話要說!”
鬼的動手一頓,還是在管家頭頂留下的爪印,五道血痕在他的頭上滑落下來。
管家卻感覺不到疼痛,繼續說:“我想為亞倫娜複仇,可我的父親,在生活最困難時,因為富翁的工資吝嗇,得到這個工作機會,也讓我們擁有一個安身之所。”
“父親一直感激並敬重富翁,數次直言要為他服務一輩子。我無法告訴他這件事,也沒辦法當他的面背叛,我想等到富翁死後,再對其兒子進行複仇,只是沒想到…”
“只是沒想到,後來起了一場火,帶走了莊園內所有人的性命…”逸今朝接他的話說,事到如今,他還有一個疑問,“管家,那場火,是否為亞倫格林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