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嗅了嗅薔薇花香,眉眼間笑意溫柔繾綣,好看得不像話。
彼時,蕭止邇正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
“這是怎麼回事?!!”
洗手間裡是大片的血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蕭止邇指尖微顫,他只覺得屬於血液的刺鼻氣味強硬地撞進自己的鼻腔,他的瞳孔微微擴大,背後一瞬間就冒出汗來。
或許是輔導員的責任感喚醒了他的理智,蕭止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撲過去,他一把摟住光著身子趴在馬桶邊的男孩子,一腳踹在許岑生腿上:“愣著幹什麼!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被嚇傻了的許岑生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他慌亂地應聲,撥打電話的手指顫抖著敲在螢幕上,電話一接通就尖叫出聲:“救命!我舍友割腕了!”
蕭止邇臉色發白,他竭盡全力屏住呼吸,用力捂住男生手腕上既深又長的傷口,隨手拽下一塊毛巾壓在傷口上,努力想要減緩男生的失血速度。
隨著手上動作而來的是一種屬於血液的黏膩感,蕭止邇面色僵硬地想要咽口唾沫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喉頭滾動著,但是口腔中卻幹燥得像是被覆蓋了一層砂紙。
蕭止邇只覺得視線裡的血跡似乎都扭曲成了奇怪的顏色,整個世界在旋轉著抽離,自己像是被壓進了海裡,門外許岑生與急救中心的溝通聲變成水下回蕩著的沉悶的回聲。
他的胃好像變成了一條被擰動的濕毛巾,隱隱的痛感反倒是略微喚回了蕭止邇的理智,他狠狠一咬唇,用刺痛讓自己強行保持清醒。
“徐鶴!聽得到老師說話嗎?”蕭止邇拍拍懷裡男生的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下來,“你跟我說句話,醫生馬上就來了,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徐鶴的側臉上都沾著血,蕭止邇不敢低頭看他的臉,他艱難地擰著身體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徐鶴身上,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輕哼著歌。
蕭止邇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許岑生帶著醫護人員沖進來,蕭止邇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疲憊感後知後覺地從心底湧上來,蕭止邇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牆上,聲音低低的:“許、許岑生……來拉我一把……”
許岑生這才發現蕭止邇滿臉是汗,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他嚇得一蹦三尺高,生怕蕭止邇再出了什麼事,直到得知蕭止邇是單純暈血後,許岑生才放下心來,連拖帶拽地把蕭止邇帶出了衛生間。
“你是什麼情況?”
醫生剛給徐鶴做了緊急包紮,聽見動靜回身就見蕭止邇的狼狽模樣,當即就快步而來要給蕭止邇檢查。
蕭止邇擺擺手:“我沒事,我就是暈血,緩一會兒就好了。”
醫生見蕭止邇說話條理清晰,呼吸也順暢,顯然是發作期已經過去了,他給蕭止邇做了基礎檢查,發現他的生命體徵平穩後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蕭止邇指尖還有點發麻,他拿濕巾擦幹淨手上的血跡,費力地換掉自己身上沾著血的襯衫,又用許岑生“上供”的香水暫且壓掉了身邊縈繞的血腥氣。
許岑生的衣服對蕭止邇來說略有些寬松,穿起來空蕩蕩的,配上他此時蒼白的臉色,倒是更有一種單薄脆弱的美感。
蕭止邇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難以掩飾的虛弱感:“醫生,我學生怎麼樣了?”
兩個醫護人員回頭看他,都聽到蕭止邇暈血了,其中一人接過濕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大量失血依舊很危險,還是得去醫院才行。”
蕭止邇點點頭,他低頭尋找徐鶴家長的聯系方式,他的手指還略有些僵硬,上了救護車才翻到電話,聯絡上了徐鶴的父親。
他是本地人,徐父得知自己兒子出事的訊息嚇得魂飛魄散,跟蕭止邇再三確認孩子沒有生命危險後就掛了電話,往韶城醫院趕。
一直到坐在手術室外,蕭止邇都有些恍惚。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襯衫,流轉的、混亂的思緒一點點回歸正常,旋轉的世界也慢慢平複。
蕭止邇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的學生出了個大問題,自己今天的假期好像也泡湯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正想摸手機記錄一下今天的情況時,喧鬧的走廊裡傳來急促的奔跑聲,有隱隱的啜泣聲夾雜在鞋底撞擊地面的聲音裡,憑空生出慌亂感來。
蕭止邇轉頭就見一對中年夫妻快步跑來,幾人只是這麼對望了一眼,蕭止邇就認定了對方就是自己這次等待的人了。
對方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徐母氣喘籲籲地停在蕭止邇面前,連氣都沒喘勻就焦急開口:“蕭老師對嗎,我們鶴鶴現在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因為擔憂而變得刺耳,甚至有的字已經破了音,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蕭止邇在心底暗自嘆氣,不過他這段時間也算是被學生給鍛煉出來了,畢竟醫院裡現在還有個沒出院的呢。
他溫聲安撫了徐鶴的父母,去自動售貨機給在手術室門口焦急等待的兩人買了水。
在往回走的路上,蕭止邇的腳步突然一頓。
許擇!他今天還約了許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