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邇覺得自己可能該出去透透氣,一個人安靜一會兒,說不定會好很多。
在出門的那一刻,蕭止邇腳下一頓,他盯著端端正正擺在病房門口的一罐旺仔牛奶,眼裡滿是探究。
蕭止邇停頓幾秒,他左右瞧瞧沒看見放牛奶的人,這才蹲下了身子把牛奶罐子拿起來。
他這才發現,圓圓的鐵罐下壓著一張同樣圓圓的紙片,紙片隨著蕭止邇的動作緩緩飄落,被他伸手一把撈住。
蕭止邇沒有立刻看紙片上的字跡,他仔細關好病房的門,轉頭離開了住院樓。
住院樓後面是一小片銀杏樹林組成的院落,樹下設定了供人休息的長椅,蕭止邇隨手拂去長椅上的落葉,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
或許是這幾天事情太多,讓蕭止邇應對得有些吃力,再加上今天情緒波動太劇烈,他難得感到了力不從心。
蕭止邇閉著眼睛,暖融融的光透過銀杏葉片落下,斑斑點點的金色灑在蕭止邇身上,一點柔和的光斑就落在他的眉眼間,映得眼底都是一片金燦燦的暖色。
耳邊有鳥鳴嘰喳,風吹過時樹葉搖動碰撞出簌簌聲響,蕭止邇垂眸盯著手裡的旺仔牛奶看了一會兒,慢慢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片來。
墨藍色的筆跡遒勁有力,筆鋒收尾的時候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落款寫著“許擇”二字,角落裡,落著一顆手繪小愛心。
蕭止邇的目光落在那顆小愛心上,他盯著愛心看了幾秒,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唇。
可愛。
【親愛的蕭止邇先生:
陳桐同學的手術時間快要到了,我需要提前聯系手術室進行準備,所以沒有時間哄你了,只能給你帶一罐牛奶,希望你能開心。你或許現在不想見到我,我把牛奶放在門口,現在天氣還暖,等你看到了可以喝。
手術結束之後,請給我一個再見面的機會。
許擇】
蕭止邇盯著許擇的落款看了半晌,心底始終堆積著的那些陰沉的情緒似乎也開始一點點被驅散,有溫暖的陽光穿過天邊的烏雲落下來,讓那個一直縮在角落裡哭泣的小孩兒見到了久違的太陽。
這種不屬於親人間的、專注且堅定地選擇和包容,輕而易舉就穿透了蕭止邇鑄造的厚重防線。
他抿了抿唇,抬手輕輕按住自己的眼尾,瞪大了雙眼。
有滾燙的溫度在心底湧動,蕭止邇不知所措地垂下頭,溫熱的淚在眼眶裡打轉,隨著他眨眼的動作滴落,砸在蕭止邇擱在腿上的紙片上,讓許擇的落款簽名暈開了一團小小的水漬。
蕭止邇慌亂地伸手想要去擦拭,在指尖按上淚跡的那一刻,他突然回過神來。
要是這麼一擦,許擇的簽名就更是要被他抹花了,與其花到連名字都看不出來,還不如保持現在這樣,就當成一個小小裝飾好了。
這麼想著,蕭止邇輕輕抬起了手指。
沒成想,在淚痕落下的位置,那個小小的水漬上卻被印上了一圈圈的紋路,那一小塊殘缺的指紋痕跡隱約可見,就像是命運之神握著一個名叫“巧合”的印章在許擇的名字是敲下了屬於蕭止邇的痕跡。
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印記,是由一個巧合鑄造的奇跡。
這張紙條就像是一個重啟的訊號,在蕭止邇拿到它之後,一切似乎都開始慢慢變好。
陳桐的手術結束六個小時後,他的父母趕到了醫院。
蕭止邇這時正準備出門覓食,就見一對夫婦互相攙扶著快步跑向護士站,跟護士說了幾句話後就踉蹌著朝著自己的方向沖過來。
蕭止邇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這恐怕就是陳桐的父母了。
他連忙上前兩步托住了陳桐母親的手臂,還好蕭止邇反應及時,陳母沖到他面前幾步時腳下一崴,差點兒就跪在蕭止邇面前。
“老師!您是蕭老師嗎?”
陳母顧不上自己刺痛的腳踝,她緊緊抓著蕭止邇的手臂,聲音徘徊在破音的邊緣。
她有些失控,蕭止邇的襯衫挽著衣袖,他的手臂被陳母捏得有些疼,蕭止邇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忍著痛用力托起陳母的身體:“是,我是陳桐的輔導員,他的手術非常成功,醫生說假期好好休息,注意別感染,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陳父聞言鬆了一口氣,他手忙腳亂地把包丟在一旁,在蕭止邇的幫助下把緊張了一路,現在得知情況後驟然放鬆而近乎癱軟的妻子扶起來。
先扶著陳母在門口椅子上坐下,陳父這才有功夫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汗,跟蕭止邇握手:“謝謝老師啊,多虧有您在,要不然我們陳桐自己一個人在這邊做手術,我倆真是得急死了。”
蕭止邇笑笑:“您別客氣,我是他的輔導員,幫他處理在校期間遇到的問題是我的工作。”
他說著,偏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也是面帶感激的陳母,有些遲疑地開口:“我看您剛才是崴了一下嗎?要不要找醫生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