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在他六歲就拋棄他,孤身離開的母親。
讓他每一次回想起來都隱隱作痛的母親。
爺爺奶奶都恨極了那個女人,因此他從來沒有把自己每年生日前都能收到她發來的簡訊的這件事告訴兩個老人。
但他不是不怨的,他怎麼可能不想得到母親的愛呢?
蕭止邇緩緩閉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咬住下唇,有淡淡的血腥氣在口腔裡彌漫開來,蕭止邇就藉助這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和唇上的刺痛勉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
每次都是這樣。
在他即將過生日的時候,那個人就乎發來這麼一條意味不明的簡訊。
“花開了。”
什麼花?
誰要在乎啊!
蕭止邇的靈魂在咆哮與怒吼,但他的臉上卻是無比平靜的,甚至還能帶著一點淺淺的笑意。
他的靈魂好像都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笑得溫和又無害,另一半卻在流淚。
苦澀的淚水積累成鹹腥的海,讓靈魂在痛苦裡沉淪。
蕭止邇喉頭滾動,他嚥下混著血液的唾液,卻又被血氣燻得幹嘔。
渾渾沌沌中,蕭止邇只覺得時間彷彿都停滯,光陰流轉也沒了意義,只留下他一個人陷落在時光的裂縫裡,抱著幼時留下的傷痕一點點舔舐。
在蕭止邇的身後不遠處,許擇剛從微信裡討伐了許岑生的八卦行為。
他順便找許岑生同學討要了一下幾張照片儲存,收起手機後,許擇習慣性地將目光落在蕭止邇身上。
在視線鎖定蕭止邇的那一瞬間,許擇就是眉頭一皺,他敏銳地察覺到蕭止邇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
在一定程度上說,許擇更熟悉的其實是蕭止邇的背影。
畢竟他與蕭止邇真正熟悉起來的時間也就這麼短短幾個月,但許擇卻在暗地裡關注了蕭止邇十幾年。
在他最難熬的那段時間,他對於蕭止邇的身影甚至有可能比蕭止邇自己都要熟悉。
許擇一眼就能看出來,蕭止邇此時身形緊繃,脊背直挺挺地伸展,腰肢卻是僵硬的,像是被抽了筋骨換成木石,依舊是挺拔的,卻沒了那股意氣風發的少年氣概。
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許擇猶豫了幾秒,他不清楚這時候的蕭止邇是不是需要其他人的安慰,畢竟對於很多人來說,在陷入脆弱情緒的時候是不願意被其他人發覺、點破的。
但最終,許擇對於蕭止邇的擔憂還是壓過了心底那點微不足道的遲疑。
他快步上前,試探著伸手握住了蕭止邇的大臂,把他往自己的懷裡帶了一下,聞聲開口:“蕭哥……你還好嗎?”
許擇單純是覺得在別人難過的時候,一個擁抱說不定能勝過千言萬語,可誰知道他在碰到蕭止邇的那一瞬間,蕭止邇就像是被燙著了一樣,猛地抬手甩開了許擇的手。
蕭止邇眼眶微紅,他顧不得失態,護著自己的手臂轉身滿眼警惕地瞪著許擇,腳底下迅速向後退去,直到後背狠狠撞在牆上:“別動我!”
他像只受了傷的小獸,抱著自己的傷口,帶著萬分警惕注視著面前的人。
許擇滿臉寫著錯愕,他第一反應是自己剛才用得力氣是不是大了一點,會不會捏痛了蕭止邇。
後背撞在牆上帶來一點沉悶的痛楚,蕭止邇垂下眸子,任由牆壁將冰冷的溫度通通壓進他的身體裡。
在這種毫不留情的冷意裡,蕭止邇一點點冷靜下來,手臂上那似乎一直持續了十幾年的刺痛也一點點地消退下去。
蕭止邇低下頭,眼睫微顫,有晶瑩的水珠沿著睫毛的顫抖痕跡悄悄墜下來,落在微敞的衣領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他咳嗽了兩聲,像是有隻大手扼住了他的喉管,就連呼吸都是壓抑的。
許擇看著如此狼狽的蕭止邇,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幾乎要被攪碎了,泛著針紮一樣的疼,他抿了抿唇,上前兩步湊近到蕭止邇面前:“蕭哥。”
他還記著剛才蕭止邇在被自己觸碰後的巨大反應,許擇沒敢去扶蕭止邇,他只是將手臂虛虛摟在蕭止邇身側,以防蕭止邇情緒波動太劇烈的時候摔倒。
許擇努力壓住心底的焦慮情緒,他聲音柔和:“蕭哥,你看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