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耳身體一震。
他本想分開後能偷偷看一眼紀念就行,但紀念不會給他機會看了。
小心思被看穿,陳耳答應收回那些話。
之後兩人安靜地吃飯,吃完紀念給他倒了杯店裡的茶水,“你有很多缺點,目前我先糾正一點,不要口是心非跟我玩你瞞我瞞。”
陳耳不解。
“比如你現在很想問我介不介意你的家庭背景,那就問。”
陳耳問了。
紀念:“不介意,他們以後不會招惹你了。”
“再比如你跟服務員要了白酒,是想跟我坦白更多細節,試探我的態度,那就坦白。”
陳耳猶豫了,他要白酒的時候確實是這樣想的,但現在又不敢了。
紀念:“嗯?”
陳耳一鼓作氣扭開瓶蓋,一口悶了半瓶小白瓶,然後靜坐等酒意上頭。
喉頭火辣辣的,又有一絲痛感的清爽,他歪頭看正在摩挲他頭發的紀念。
看了一會兒,他熱了,臉紅撲撲的,嘴角掛了笑,“紀唸啊,我以前真的不喜歡你的,就是覺得你好,我得活得跟你一樣,把你當支柱活下去,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喜歡了,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人天生嚮往極致的幹淨和善良,被你吸引是遲早的事情。”
“我不壞!沒有十惡不赦,你聽我說完後別扔下我,我沒有親人了,耿哥他算一個,但和你不一樣,耿哥……對了!耿哥!你幫我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打個電話給他,就說我很好,叫他放心!”
陳耳手忙腳亂把手機雙手捧給他,紀念搖搖頭,捏著他的手解開指紋鎖,操作完後打電話。
剛接通耿木就一串問句,“你還知道打電話?不是拉黑了嗎?現在應該到仙人縣了吧,手疼嗎?”
紀念:“我和他在一起,放心。”
嗶,電話結束通話。
“好了,接著說。”
陳耳開始絮叨叨說故事。
“我小時候很幸福的,我爸很愛我,明明家裡很窮他也會省下煙錢帶我去吃肯德基,我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多少錢,拿著一堆碎鈔票去,一塊的,五塊的,一大把呢,結果只花了五十來塊錢,多出來的錢他就帶我逛超市買了好多零食。”
“不過每次回家我媽都會罵我亂花錢,說我是個賠錢貨,每當這個時候我爸就會哄我媽,我以為這是幸福家庭該有的樣子,可是都是假的,我爸爸是個人販子,我媽是他拐來的,我媽聰明,發現自己被拐後纏著我爸說要嫁給他,她知道跑不掉,寧可嫁給人販子也不嫁到深山裡……”
陳耳表情越來越淡,紀念摸著他後頸安慰他,眼神卻漸漸冷了。
陳耳是怎麼知道的呢?初二那年有一天,他和朱晉明打籃球回家晚了點,走到家門口便聽到院子裡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聲音來源是朱晉明家,兩人以為來賊了,各自取下書包,一人拎個掃把往裡走,結果陳耳看見他爸舉著刀要砍人。
砍的是朱晉明媽媽,要不是陳耳爺爺在旁邊拉著,菜刀就落上身了。
“你看不好你老公,拐跑我媳婦兒!不要臉!”
朱晉明媽媽聲嘶力竭,“難道不是你家婆娘勾引我老公!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先來了!”
兩個大人吵得不可開交,兩個小孩的掃把落在地上,世界安靜了。
從那天起他和朱晉明一個失去了媽媽,一個失去了爸爸,曾經是好兄弟,然後平白多了別的。
日子終究是要過下去,朱晉明媽媽每天照常上班下班,陳耳爸爸卻整日在家買醉,彷彿變了個人,醉酒了不認人,有時候還把陳耳當成老婆,抱著哭說自己錯了,當初不該拐她。
“更讓我難過的是,我爺爺說我可能不是陳家人,指不定是我媽揹著我爸和別人懷上的,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那是他見自己兒媳婦跑了心不甘。”
再後來就是他爸的死,伴隨著朱晉明殘廢。
朱晉明具體是哪天被踢殘的陳耳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剛上初三,參加完開學典禮回家準備做飯,發現他爸沒在家,心想可能是去買酒了便沒多想。
他做飯途中聽到院子裡一陣痛苦的喊聲,他聽出來是朱晉明的聲音,小小的他拿著菜刀跑出去準備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