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想對克拉克使用這樣的手段。
更要命的是，當他抬頭，撞進克拉克藏在黑框後的那雙蘊藏著萬千星辰的藍眼睛時，他能感覺到克拉克的糾結和懇求。
……對方也跟他一樣，不想使出最後的手段，徹底撕破臉的那種。
而這個認知讓他心如刀割。
也許是因為那天他真的跟克拉克聊得很愉快，也許是因為……像他這樣的人，還在期待朋友，期待信任。
盡管他被辜負過無數次，也辜負過別人無數次。
“布魯斯。”克拉克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這本該是會讓他非常驚喜的一件事，但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拜託，告訴我吧，我查到的那些有問題的賬目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希望……我，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看著克拉克用盡自己最大的真誠，直視著他，說出這樣一番話，布魯斯卻感覺嘴裡開始彌漫一股苦澀的味道。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自從兩人上次在韋恩莊園門口分別之後，他甚至做好準備，這個難得很合拍的朋友將會徹底退出他的生活。
那樣也很好。無論是布魯斯·韋恩還是蝙蝠俠，都只會把身邊的人拖進危險的漩渦。
像小喬納森那樣乖巧可愛的普通孩子，也不該成為達米安的玩具。
也許他們下一次見面依舊是一場宴會上，大富豪和小記者會相視一笑——不，以他們的關系還不到這種地步。
也許克拉克的目光會平靜地從他身上掃過，而他也會一邊說著些昏頭昏腦的話，一邊假裝不經意地看他一眼。但總之，他們不會有以後了。
然而，事實證明，就算是世界第一偵探，也會有失算的時候。
那一天——
或者更具體點說，四天前，同時也是蝙蝠俠與超人在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首次聯手的第二天，布魯斯還不知道自己再過三小時將會遭到氪星人騷擾的時候。
那是一場在哥譚舉辦的晚宴。
因此，當布魯斯在人群中看到穿著不合身的西裝縮頭縮腦的小記者時，簡直恨不得叫來保安把他丟出去。
這家夥跑到哥譚來做什麼？為什麼最近有這麼多外地佬想來犯罪都市感受一下她的熱情？
布魯斯感到很煩躁。他本來想盡快從宴會上脫身去夜巡，但現在卻不受控制的改變了自己的腳步方向。
“韋恩先生。”看到他主動向自己走來，克拉克明顯有點吃驚。
他低下頭，努力掩飾住自己複雜的表情，也完全不敢跟剛認識就快鬧掰的新朋友對視——盡管是布魯斯先開始冷戰的。
這樣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的克拉克看上去有點可憐，像被人類淋濕的大狗狗，只敢低著頭嗚咽，甚至都不敢使出無敵的狗狗眼。
布魯斯忽然有點心軟。
他剛想溫聲說兩句話然後順理成章把人送走，就見弱小無助可憐的克拉克掏出了一支錄音筆和一直抱在懷裡的列印紙。
“能遇到您真是太好了，其實我就是抱著能夠再採訪您一次才來到這裡的。”
布魯斯微微睜大眼睛。
不得不承認，老練的黑暗騎士在那一瞬間自作多情的一秒，任由感情侵佔了自己的大腦。
而他很快就遭到報應了——
“所以，能否請您告訴我，為什麼韋恩集團這些年對外公佈的財務報表的賬目對不上呢？”
克拉克依舊是那副可憐巴巴不敢直視他的樣子，但說出的語句卻無比犀利，直刺花花公子偽裝下的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