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我教你。”瞧著薄雨銘略顯臉上落寞的神色，周崇燃朝他挑眉，伸出了一隻提供援助的手。
薄雨銘自是爽快答應，扣上護目鏡重新恢複了亢奮。
也不知他是故意裝柔弱還是真的沒天賦，反正只要一有要摔倒的苗頭，就趁機往人懷裡撲，反複練習了老長一段時間，終於也漸入佳境。
周崇燃一邊滑雪還要一邊照顧大齡兒童，累是真的累，但上翹的嘴角就是下不來。
滑著滑著，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次旅行。
那是他從美院畢業後的第一個暑假，群青除了梁峙要跟著樂團去外地巡演，其他四個人都沒什麼事情可做，於是作伴去了燕川附近的一處海濱度假村消磨時光。
那時候沒什麼錢，吃的住的都很簡陋，旅行當中也出了不少岔子。
先是成倦吃蛤蜊配過期的老幹媽吃壞了肚子，到海邊還在抱著游泳圈一直狂吐，然後是薄雨銘嘴賤被宗予鳳追著打，本來想爬到岩石上躲避沖突，結果腳底一滑摔了個屁股蹲兒，右手虎口被石頭劃了道口子，最後還是一幫人手忙腳亂地打車送他去醫院縫針。
在海邊玩這麼一趟下來，四個人都被曬得黢黑，還餓瘦了不少。
可奇怪的是，雖然明明沒什麼太好的旅行體驗，但只要是他們幾個聚在一起，就會莫名地心情好。
周崇燃想了下，大概是因為年輕時的靈魂與現在有所不同，多數時候僅需一點自由、些許陪伴，以及微薄但夠用的金錢，就能與煩惱完美絕緣。
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倏爾湧上了心頭。
那些本以為一生都不會被複刻的心境和狀態，在一百七十年後的某一天忽然捲土重來。
薄雨銘像是帶著他們之間所共有的青春和悸動，趕在猝不及防的重逢時節，輕巧破開了歲月所生的繭。
至此，天光大亮，恍如隔世。
“小心——”
周崇燃正出神，一個沒注意，就跟前面突然停下的薄雨銘撞了個滿懷。
已經滑了有兩個多小時，兩個人的力氣都快用盡，基本沒做掙紮就一起摔倒在了雪地裡，連續翻滾了好幾圈。
日頭西落，夕陽的光輝斜射在山坡上，將白雪染成了閃閃發亮的金黃色。
周崇燃無奈笑罵了聲，雖然五髒六腑都差點被撞得移了位，但還是改變不了內心極度興奮且愉悅的狀態。
身旁薄雨銘卻一聲不吭，明顯憋著壞水。
果然，周崇燃還在大喘氣的功夫，就被一隻手捂在了臉上，吃了一嘴的雪。
“你大爺的。”被人如此這般蓄意捉弄，周崇燃也絲毫不示弱，立馬抓了一把雪，直接往薄雨銘脖子裡伸。
兩個人你來我往了好一陣，終於用光了所有的力氣，誰也不想再起來。
“……累嗎。”半晌，薄雨銘吐著白氣，歪著腦袋看他，“想再玩一會兒，還是早點回去。”
心髒還在胸腔裡咚咚地狂跳，周崇燃用餘光掃了眼身邊的男人，幹澀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圈，“要不，早點回去睡覺也行。”
薄雨銘故意託著腦袋湊了過來，一臉欠打的表情，“睡覺？”
回應他的只有周崇燃的一記眼刀，“你要是想睡屋外面就直說。”
“不了不了。”薄雨銘笑著連連擺手，說完就一個打挺站了起來，極其有眼力價兒地主動扛起了滑雪板。
“走吧。”他朝人伸出了空閑的另一隻手，“回去睡覺。”
周崇燃臉上一燙，還沒站穩，五指就被他牢牢緊扣住，一起揣進了滑雪服的側兜裡。
冰凍的指尖緩慢恢複了知覺，又癢又疼。
“幹嘛拉我。”周崇燃喃喃唸叨著，卻並沒把手抽回來，口不對心道，“我又不是小姑娘……膩歪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