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剛剛俄好像聽見你說玉秀的名字了？”
果然被薛玉秀的母親聽去了。沒辦法，蕭華只能撒謊哄她道：“二嬸，是這樣，剛才那個給我打電話的人，正在外面調查你女兒的情況。”
“有啥情況麼？”
“目前還沒有發現，一旦有任何訊息，我保證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二嬸的。”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蕭華連番勸她吃飯道：“二嬸，你還是趕緊趁熱把早飯吃了吧。”
“俄真的吃不下。”說著竟然站起來就要收拾她隨身帶來的那個破布包：“閨女，俄知道玉秀那娃肯定出事了。俄也不在這裡給恁添麻煩，俄出來這麼多日子，也該回家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薛玉秀神志多少有些問題的母親，是想起啥是啥。弄的毫無防備的蕭華，連忙勸止道：“二嬸，你不想留在這裡聽訊息了？”
“俄知道不會有啥好訊息，都過去五年了……俄不指望還能找到娃兒。”
“二嬸，恁這又是要做啥呢麼？”
總算是在這緊要關頭來救星了。聽到門口傳來的薛小梅那一口地道的陝西話，蕭華長舒一口氣，急忙閃身把薛小梅讓了進來。
“妮子，”顯然薛玉秀的母親也很希望見到薛小梅，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剛才要收拾行李的事早已拋到腦後，反而問道：“恁是不是有俄玉秀的訊息了？”
薛小梅最清楚不過，眼前二嬸的表現是典型的輕度精神分裂症的初期症狀。前天夜裡接到賈偉的電話，即便正在值班的她，忙不迭打電話請同事前來替班，然後急急忙忙跑到了市局招待所。說什麼也沒想到，二嬸能找到這裡來。特別看到她那身打扮，薛小梅當時就忍不住哇哇大哭了一通。
隨即，服侍著二嬸洗了澡，又讓賈偉去自己宿舍拿來幾件舊衣服給二嬸換上。可能是二嬸連日來太累的緣故，吃飽了肚子後，沒說上幾句話就歪在床上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醒來，薛小梅才終於從她口中得知，在賈偉和薛玉秀八月節離開之後的不幾天，二嬸就悄悄一個人從家裡跑了出來。一路打聽，差不多是沿路乞討來到了將軍市。好在她的精神分裂症還不是很嚴重，大部分時間是清醒的，所以用了五十多天的時間，最終還是找到了將軍市公安局門口。
由於二嬸根本不知道賈偉的名字，只是告訴門衛“他姐夫”就在這裡上班。所以白天並沒有打聽到賈偉的訊息，自然也進不了公安局的大門。幸好當天晚上被出差回來的賈偉碰上了，不然的話，再在街上凍上一夜，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二嬸，昨天不是都和你說過了嗎，公安一直在尋找玉秀姐。你要相信政府，肯定能找到的。”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包藥片，端起桌上的水杯勸道：“二嬸先把藥吃了，吃完藥再把早飯吃了。”
顯然見到薛小梅，特別是聽到了親切而又熟悉的鄉音後，二嬸的情緒緩和了下來。所以很配合地吃了藥，又把蕭華買來的早飯也吃了。
“二嬸，今天跟我去醫院看看大夫去。”
“妮子不就是大夫麼，還要花錢找別人幹啥？”
“二嬸，不用花錢，都是我的熟人。”
“真的？”隨即似乎是反應了過來，薛玉秀的母親又反問一句：“俄又沒啥毛病，看什大夫去？”
“二嬸是沒啥毛病，可天氣這麼冷，二嬸又走了那麼多路，還是去看看的好。再開點藥回來好預防著點。”
將信將疑地跟著薛小梅走到房間門口，還不忘禮貌地對蕭華道謝：“麻煩恁了，閨女。”
“二嬸，不麻煩。”蕭華又問薛小梅：“要我跟著去嗎？”
“不用，蕭警官，二嬸跟著我不會有事的。”
難得清閒下來的蕭華回到辦公室，一時半會很難從薛玉秀母女苦難的經歷中走出來。只是正當她坐在位子上發愣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
“林局，有什麼指示？”
“關於要不要薛玉秀與其母親見面這件事，蕭警官是怎麼想的？”
沒想到林佳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的蕭華遲疑片刻才說：“我倒是覺得讓薛玉秀見見她母親，更能激起其內心的鬥志。再者，從上次薛玉秀去華山旅遊的舉動中，我們都看出來薛玉秀有一點是要給自己尋找歸宿的苗頭。所以，讓她們母女見上一面，也許能夠幫助薛玉秀開啟內心的死結。”
自然明白蕭華口中所說的“死結”是指薛玉秀寧死也不願讓家人知道她感染了HIV病毒的事。林佳說：“我們昨天也討論過，也贊成蕭警官的想法。只是，薛玉秀那裡應該沒有問題，可她母親這裡就有些麻煩。”
“林局顧慮的是。不過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蕭警官有什麼好辦法？”
“剛剛薛小梅過來把二嬸接到醫院查體去了。這倒是提醒了我，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安排二嬸去醫院住上一陣子？”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林佳隨即又道：“剛好可以讓薛小梅出面向老家的人，特別是薛玉秀的父親交代一下。”
“是啊，這樣既可以打消薛玉秀老家的人對於她母親去向的疑慮，又可以暫時穩住二嬸。只是時間怕是不能太久，畢竟再有不到兩個月就是春節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放下電話的林佳雖然也覺得蕭華提出來的這個建議不錯，可如果想要在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查清“山姆大叔的眼淚”，她心裡還是一點底都沒有。
只是除此之外，臨時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薛玉秀的母親天天生活在思念女兒的煎熬之中吧？
最終林佳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安排薛玉秀與其母親儘快見上一面。當然，前提條件是要對薛玉秀母親的輕度精神分裂症加以治療。即便不能讓她恢復如初，也要讓她有能力在一段時間內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如果因為一時不慎，由薛玉秀母親口中洩露了薛玉秀見過家人的訊息，傳到了“山姆大叔的眼淚”耳中從而導致前功盡棄，是林佳說什麼也不想看到的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