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馬府這樣的酒宴人員必然不多。現在不同了,馬家大少爺入了翰林成為庶吉士,馬大人升官了,加上馬鵬又要迎娶國公爺的外孫女,馬家前程一片大好。
自古以來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這次熱鬧也是在月瑤的意料之中。
月瑤聽到主事人是程氏,心裡有些不舒坦,不過轉念一想程氏到底是馬家的當家夫人,現在若是不出來對馬家也不好,再不舒坦,等大表嫂進門會不一樣的。
今日月瑤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裙,衣裙上繡有幾朵蘭花,為素淡的衣裙增添了一點亮色,梳著標準的少女髮髻,佩了支玉質鳳尾蘭花簪,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銀鎖,手腕上則佩戴著一串檀香珠。
月瑤手裡牽著廷正。月瑤今日沒著意給廷正裝扮,只給廷正穿了一件竹青色長袍,頭髮豎起用簪子固定,面色有點嚴肅,看著沒以往的賞心悅目。
月冰上身穿著鵝黃色的金枝蓮半袖,月白色的主腰,下面一襲淺艾綠的十二幅月華裙;梳的髮髻與月瑤大同小異,不過頭上佩戴的卻是鑲了珍珠的赤金鳳釵,耳上著了一對碧璽石耳墜;脖子上配著金鎖鏈,手腕上則是一對絞金絲鐲。因為這段時間不僅喝羊,還用羊洗臉沐浴,顯的肌膚細嫩白皙,仿若能透出光澤。
月盈則是穿著一身桃紅色織錦杭綢對襟春衫,頭髮挽著小流雲髻,髮髻間插著一隻累絲鑲紅寶石的朱釵,兩耳下用金線墜著兩顆五色琉璃珠。
月環今日穿的是一身綠色的長裙;髮髻很普通,頭上戴了一芙蓉暖玉金鑲玉步搖,耳上著了一對珍珠耳墜,手腕上戴著一對蝦鬚鐲;肌膚水嫩嫩的,月環像著蘇姨娘,就算著裝不是最出彩,年齡還小,但也掩藏不住這份美麗。
剔除顯得特別嚴肅的廷正,四個姑娘各有各地色:月瑤淡雅,月冰明豔,月盈婉約,月環美麗動人。
主廳裡坐了幾個夫人,一個夫人揚聲笑道:“喲,連夫人,你這從腦出四個如玉雕出來的小仙女呀!”
從這話聽出此人與連莫氏關係匪淺。
這話一落,自然也有人笑著附和:“是喲,連夫人,你可藏得真夠嚴實,這四個如花骨朵一般的姑娘,看了就讓人眼紅。”
月冰很享受眾人的稱讚,月盈面上也露出淡淡的喜悅,月環也被一個婦人拉著,被誇的面上泛紅。
月瑤則是如剛進屋時的平靜,對於眾人的誇獎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上輩子得了誇獎太多了,都是恭維的話,不能當真,當真就是傻。
程氏面對別人還好,可是面對著月瑤,眼中卻噴著火。若不是月瑤,她哪裡會被關,更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只是程氏再愚鈍,礙於場合也不敢發洩。躍兒也十五歲了,該說親了,這次趁著宴會可得好好挑選一二。
月瑤規規矩矩地給程氏福了禮:“月瑤給舅母道喜了。”月瑤規矩是一等一的,臉上的笑容也無懈可擊。
程氏笑著說道:“來,到舅母這邊來,這次你表哥能中,你也有莫大的功勞,等筵席後讓你表哥好好感謝你。”這話分明不懷好意。
月瑤心頭一緊,不過很快釋然。這件事舅舅是決計不會告訴程氏的,月瑤也不明白為什麼程氏會說這句話。月瑤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片紅通通的;“舅母說的這是什麼話,大表哥能中靠的是他寒窗苦讀十多載,根底紮實。月瑤只是在旁邊小小的出力,算不得什麼。”程氏開了口,她若是一口回絕也會讓人猜忌,還不若直接說。
本來眾人為著程氏的話就好奇,卻沒想到月瑤還當場承認了,在場夫人的眼睛刷刷地看向她了,馬鵬的事蹟在場的夫人誰不知道。
當下,場面安靜得出奇。
李夫人今天也來了,見著月瑤這個孩子這麼實誠,心裡微微嘆氣,難道這孩子聽不出來這程氏是在挖坑給她跳。李夫人心裡不屑於程氏的上不著檯面,若不是丈夫說她都不願意來。李夫人給月瑤圓場:“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你表哥能中你能出什麼力?”這笑罵也表示了親暱之意。在場與李夫人交好的夫人自然聞音知雅意,不會為難月瑤。
偏偏月瑤好似聽不懂李夫人給她找膽階下,反而笑著說道:“其實也是湊巧,那時我來舅舅家小住,一日聽聞嬤嬤說起母親晚上喜歡在園子裡看夜景,當時就帶著丫鬟婆子去了園子裡看夜景,當時碰上在園子裡的表哥。問了才知道表哥臨近考試心情煩躁,看書看不下去到園子裡透透氣。我當時對錶哥說越是臨近考試越該將心情放寬,要不然,考試太緊張考不好的。第二天我也跟舅舅說了,讓舅舅不要給表哥太大的壓力,舅舅當時覺得我的話很有理,考前特意帶了表哥去外面散散心。表哥根底本來就紮實,考前心情放鬆,考得自然就好。所以若真說起來,我也算出了小小一點力了。”
一個夫人聽了忍不住說道:“考試之前要放鬆心情才能考好,這是誰告訴你的?”
月瑤輕笑:“這是先生教導我的,在江南的時候,先生經常考我,次數多了也有體會。”
程氏臉色一下難看了,她本意是譏笑月瑤小小年齡就插手馬府內的事,卻沒想到卻讓這個丫頭順著杆子往上爬,而她還不能拆穿。
李夫人笑著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你這丫頭,懂得還真多,難怪能將弟弟教導得這麼好,連你李伯伯都是讚不絕口。來,廷正,到伯母這邊來。”
廷正望著月瑤,月瑤點了頭,廷正才走到李夫人面前。
在場的夫人聽了這裡面還有故事,紛紛相問。李夫人趁機將月瑤教導幼弟的事情跟大家說了:“不僅是我家老爺,就是朱先生都對這孩子讚不絕口,小小年齡不僅見多識廣,還耐心十足,難得。”
月瑤對於眾人注視一點都不為意,大方地應道:“伯母謬讚了,這是月瑤應該做的事,當不得伯伯跟先生的的讚揚。我弟弟現在這麼好,多虧了先生的教導。”月瑤沒點李國荇,是因為莫氏在旁邊。
莫氏聽了面色仍然不好看了,本來教導侄子該是丈夫的義務,但是這個丫頭卻是當著這麼多夫人的面說這些話,等於是狠狠地掃了丈夫的臉面。
眾人對月瑤的印象很好。
月瑤感覺有人直直地看著她,迎了上去,望了那人福了一禮,然後泰然自若地移開了目光,好似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很失禮。
坐在左邊第三個位置的夫人推了她身邊的人一把,笑著說道:“沈姐姐,你可是定下了一個好兒媳婦了。”
月瑤聽到兒媳婦三個字,震驚地看著剛才說話的女子,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最終咬了嘴唇低下了頭。這模樣看在外人眼裡非常奇怪,因為月瑤的模樣好像對這樁婚事不知情。
不說別人,就是李夫人心裡也覺得很納悶,這門婚事不是內外都知道的,怎麼瞧著月瑤的神情好似不知道似的。
牟氏被月瑤這番表情鬱悶得要吐血,丈夫與連棟博自小一起長大,甚至還救過丈夫的命,因此兩人口頭承諾將來要做兒女親家。因為月瑤的年齡跟二兒子從浩相仿,所以就定給了從浩,之前她也覺得門當戶對,但是後來連棟博夫婦都沒了,月瑤成為孤女,她心裡就有了嘀咕。只是也只敢在心裡嘀咕,這門婚事她是萬萬不敢退的,不然,丈夫鐵定要給她翻臉。
在場的人之中有一個是馬家的親戚,論輩分馬成騰也要叫她姑姑。這人是馬成騰特意請來的,怕的是程氏又出亂子,這會她也看出不對來,笑著說道:“年輕姑娘得玩到一起,琳兒,帶著幾位姑娘在園子裡玩耍,你們也都去吧!”
幾個人福了禮,退下去了。退下去的時候,月瑤還是牽著廷正的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