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其反應明顯,顯然是認得箱裡那些個“醃臢破物”,榮蘭氏心中的酸楚再次如江翻湧,彎腰抓起那些紅肚兜金手鐲銀項圈塑泥人偶之類,就往榮升安頭上扔砸。
看人仍舊愣愣,榮蘭氏順手又抄起一卷裝裱得十分華美的畫軸,連番向著榮升安拍打。
本就因為覺得東西眼熟而難以置信的榮升安,此時抓過畫軸展開再看,果是那被他養在和田巷假曹府的明日黃花——何燕。
可何燕不是因為與人合謀殺害兩條人命之罪,被官府收押待斬的嗎?這些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榮府?
而且,他私養外室,慣用假名,且每次與之相會,都會改裝換貌,就連購宅圈地,也全都用的化名,可以說根本查無其人。
就連何燕本人,都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即便有人想借題發揮,也沒可能會知道背後之人是他才對……
“莫非?!”
榮升安雙目一瞠,似乎想到什麼,後憤恨不已地看向自己的結髮妻子:“是你,派人跟蹤查我?”
可他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榮蘭氏當真派了人尾隨,不會到現在才發作,而且,她先前的話也有所印證……
正當他默默思索具體怎麼一回事時,榮蘭氏因哭脫了氣力,半撐在房中的圓桌上,心腸俱裂道:“我與你,成親近三十載,相夫教子,德行毫無所虧,將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可你,從頭到尾,竟是連根草繩也不曾相贈與我!反將錢財大把大把地撒給那些個「yin」娃「蕩」婦!
如你這般薄情寡義還愛投機取巧之人,果然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予厚望!”
榮升安搖頭嗤笑回道:“草繩?你當真需要那種東西?
不該寄予厚望?你倒是捫心自問一番,成親數十年,若不是我,你能有如今這地位身家?
你睜大眼瞅瞅,這座宅院,哪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不是我花錢出力,辛苦修建騰挪過來的?供你吃喝不盡,我給的,還少了?
倒是你,你可曾為這個家出過一分力?別說力……”
說到激動處,榮升安跨步走到床榻邊,抱起那方不甚起眼的瓷枕,“除了這破玩意兒,你連件像樣的嫁妝都不曾有!”
看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居然拿她最為不齒的嫁妝說事,榮蘭氏臉色驟然蒼白,緊咬的嘴唇滴出血來,沉默一陣,終於死心了似的:“姓榮的,我給過你機會了!”
“呵……”
“你出去,永遠不要再踏我房門半步!”
榮升安鼻腔裡再哼一聲,極為不屑地拍拍衣襟,昂首便要出門,可當他跨過門檻,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又轉了身回去……
是夜,子時將近,榮蘭氏躺在床上,背對著房門,不含情緒地喚自己的隨侍丫鬟,讓倒茶給她喝。
許是哭的時間太久,榮蘭氏的聲音有些嘶啞,聽不太真切。
丫鬟提著溫好的普洱生茶水入房,看著整潔空蕩,顯得異常冷清的房間,她的心中七上八下,手都不自主開始哆嗦起來。
跟在榮蘭氏身邊好幾年,她最是瞭解自家夫人的脾性——越表現得心靜氣和,便越不能惹她的晦氣,否則就不是隨便呵斥兩聲那麼簡單的事了。
可她愈小心不想犯錯,她的身體便越不受控制。
當她茶倒好要往床邊端時,腳下不知踩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前劃撲倒在地,茶水還灑落到了榮蘭氏躺靠的瓷枕以及她的頭髮上。
摔碎的杯盤噹啷作響,不待她反應過來,耳邊便響起了床上的婦人如雷的喝罵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