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便服,二宮詩織到洗手間刷牙洗臉。剛睡醒的腦袋暈沉沉的,眼前視線一歪,她慌忙撐住洗手檯,閉著眼睛緩慢喘息,等陣眩暈感過後,才慢慢把眼睛睜開。
聽著流水聲,她失神地看著鏡子中略顯得有些憔悴的自己。
思緒就像陷入了沼澤地一般動彈不得,無論朝著哪個方向延伸,都會被淤泥牢牢地困在地。
輕輕地搖了搖頭,用冷水洗了把臉。
離開家,時隔兩個月再一次回到學校。
沒換鞋,也沒去教室。
直接走向職員辦公室,班主任森澤直子早已等候多時。
一切早已事先溝透過,到了此時此刻,除了不捨外,似乎也沒太多別的方法。情緒失落地走出辦公室,來到D班教室和幾位相熟的同學一一告別。
“捨不得香苗呀。”她微笑著說道。
“嗯。”春日香苗點點頭,眼眶裡忍不住溢位淚光。
“別哭啊,不然詩織醬就捨不得走了。”二宮詩織樂呵呵地離開教室。走廊的另一頭,是F班的教室,秋日陽光鋪滿地磚,能看見許多小碎片般的東西浮在光線裡。
或許是塵埃,也可能是粉筆灰,還可能是別的東西。
不一會兒,縱深徐徐縮短,光線變亮,周圍東西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回過神來,二宮詩織從D班後門朝裡面看進去,嗅著裡面渾濁的空氣,眼裡只有安然坐在暖暖陽光中高等少年,看不到其他學生的身影。
口中焦渴難耐,像是所有的水分都消失了。
不知該怎麼做才好,該怎麼說才好,只是呆立不動。
校園其它角落嘈雜的聲音也傳入耳中,操場上的吶喊聲、足球被踢起來的聲音、球棒擊打壘球的聲音、豎笛在生澀地練習合奏《夏日最後的玫瑰》。
好短暫的東京之旅啊......
離開四樓,上到五樓A班的教室。
和慄山櫻良聊了一會,棲川唯看到後,也過來說了幾句。上課鈴聲響起後,二宮詩織會和她們分開,獨自一人來到中庭。
上課時分的中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學生,只有那群灰鴿子照例蹲在樹枝上睥睨四周。
剛進入這所學校時,還是春天,那會中庭裡一片綠意盎然,盛開著五顏六色的鮮花。現如今樹葉早已枯黃,隨著黃葉的掉落,承載著如同夢一般的時光,也迎來終結。
還有好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呢......
比如說修學旅行、比如說體育祭、比如說一起過聖誕、比如說來年一起賞櫻......東京的櫻花,要比北海道的櫻花早一個多月綻放來著。
好吧。
不許多想,已經要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會覺得害怕和不捨是理所當然的事,反正只要活著,就會有對某樣東西害怕得不得了的階段。
二宮詩織抬起頭,望著一年F班教室的窗戶。
那個少年第一次進入視野的時候,便在自己心中颳起了一陣龍捲風。至今為止,龍捲風非但沒有絲毫減弱,還愈發地兇猛,把自己身體的差不多所有的部分都包裹了進去。
見不到的時候,想見面想得手都在顫抖,心裡顫得幾乎都要掉出來那樣。
不過不可能的啦。
人分為兩種人......二宮詩織心想,想到達某個地方而拼命遊著的人和只在旁邊輕飄飄浮著的人。
很清晰明瞭地,kiki是第一種,輕飄飄地浮在水上的人,很有能耐所以可以很愜意地躺在任何地方的水裡。
而自己只是第二種。
雖有著很明確的目標,但因周遭環境而只能亂遊一氣的人。並且很快就要超過體能極限,馬上變成和腳上負重拼命浮著的那一類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人,註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