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埃裡看上去很憔悴,眼中佈滿了血絲。奇怪的是,這次蒂埃裡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著他的孫子亨利一起。
艾達沒有擺譜,她站起身迎接蒂埃裡,達尼埃爾也適時提出了告辭。
重新坐下後,蒂埃裡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對著艾達的臉看個不停。艾達任由他看,自顧自地掰著另一塊糕點,依舊是掰得粉碎。
沉默良久,直到杯中的茶水不再蒸騰著熱汽,蒂埃裡才開口說道:“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每個人都在問我打算怎麼辦?”艾達笑著說道,“莊園裡的人問我怎麼辦,您也問我怎麼辦。您說,我該怎麼辦?”
“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嗎?”蒂埃裡追問,“維達在陷入昏迷前什麼都沒安排嗎?”
艾達拿起案几上的帕子淨手,問道:“您是以什麼立場問出的這個問題?是維達·羅齊爾的堂弟,還是以一個羅齊爾的身份。”
蒂埃裡看向艾達碧綠色的眼睛,他發現那雙眼睛就像一汪不見底的湖水,讓人猜不透,看不清。
“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還是很大的,若是羅齊爾來問,我會告訴您——祖母在昏迷之前做好了一切安排,所有膽敢窺視這座莊園的人都會萬劫不復。”
“若是以維達堂弟的身份呢?”蒂埃裡繼續問道。
“那我只能告訴您,我們完蛋了。”艾達說道,“在昏迷前,我們都認為她只是偶感風寒,也包括她自己。病情莫名其妙的加重,讓她陷入了昏迷,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
蒂埃裡騰地站了起來,他壓低自己的嗓音,說道:“你是幹什麼吃的!她生病了,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嗎?偶感風寒,這話誰信!”
艾達抬起頭,看著有些暴躁的蒂埃裡,繼續說:“如果我說是因為中毒才導致她昏迷不醒,您能將兇手交給我嗎?要是不能,就請坐下。”
“誰幹的?阿蘭嗎?不,他沒有這個膽子,他若是有這個膽子,我還能高看他幾分。”
蒂埃裡坐回沙發,似是在問艾達,又好像是自言自語,“樊尚?不不,他就是個吃喝玩樂的敗家子,他沒這個本事。”
蒂埃裡突然停下了自言自語,他定定地看著艾達,再次陷入沉默。
“您不會認為是我乾的吧?”艾達笑著問,“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手家產,所以投毒暗害自己的祖母。此刻您的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對吧?”
古人有言:吾未壯,壯即為變。
今人有言:天下豈有七十年太子乎!
維達·羅齊爾積累的財富雖然比不了整個天下,但有人起了歹心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這個人還膽大包天,與維達之間的感情也並不深厚。
蒂埃裡仔細觀察著艾達,發現她的衣袍整潔、雙手潔淨,長髮打理的十分柔順,眉宇間也並無一絲一毫的憂愁。
這是在強撐,還是對維達根本不在乎?
“您似乎是覺得我的狀態太正常了,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對嗎?”艾達問道。
沒等蒂埃裡回答,她繼續說道:“有件事我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當有人去世時,其他人要傷心呢。明明每個人都會死去,只是早晚的問題。您說,為什麼呢?”
蒂埃裡的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恐懼,他不敢相信這樣冷漠的言語竟出自眼前的女孩之口!
驚恐不已的蒂埃裡·羅齊爾沒有再說什麼,他迅速離開了玫瑰莊園,返回自己的庭院。直到這時蒂埃裡才驚魂初定。
而玫瑰莊園的房間裡,艾達摩挲著無名指上黯淡無光的戒指,喃喃道——
“跑什麼跑,我又不是什麼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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