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岫促狹笑著跟了一句:“對,要是能從冰塊融成溫水就更好了,夏天還沒來呢,遲早被他凍感冒。”
宋歲始樂了:“下次見到你跟他提,效果肯定比我們好很多。”
嵐岫聳肩:“怎麼可能。”
宋歲始:“會的。”
其實自花朝那夜冰釋前嫌之後,幾人對嵐岫都有一些補償的意味在裡面。
宋歲始和莫夕離暗地商量反省了一下,覺得小師妹會變成惡劣性子,其實也跟她們有些脫不開關係。最初的小師妹身體虛弱,整日待在屋裡養身,不方便常探。後來則是紛紛到了修煉的緊要關頭,分不出心思顧及小師妹因沒有靈根而與同門的格格不入。
再後來便多了亂了。
小師妹這一失憶,既意外送了莫夕離靈物至寶玄清鼎,後又遞出礦脈金鑰緩和關係。
同一師門之下,親姐妹哪有那麼大仇。不然舊日的莫夕離也不會一再容忍退讓,宋歲始也不會始終對嵐岫溫和客氣。
她們覺得晏初也是如此,甚至醒悟得更早。不然也不會又是在秘境裡護著守著,又是在花朝帶她下夜市玩樂。
不過嵐岫對此並無所覺,也從不上心去在意理解這些情感。她沒弄懂為什麼宋歲始這麼確定,卻也懶得追究,略帶敷衍道:“好的,下次見到再說。”
事實上,她好像半個月都沒怎麼再見到過晏初了。
然而此時的晏初就盤膝坐在一枝粗壯的蒼青松枝之上,距莫夕離的藥園不過一里,恰好能讓放鬆之下的宋歲始與莫夕離二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閉目凝神,靜靜操控著山間靈氣,默默煉化納入自身丹田之內。兩隻雪雀自下方飛來,一左一右立在他的肩上。其中一隻用小小的爪子勾著肩線衣料,一點點挪到了晏初臉旁,用溫熱毛絨的身體輕輕蹭著他。
也許是同類相吸,山裡的雪雀都不怎麼怕他。
晏初毫無反應,直到靈氣流經體內筋脈再運轉了一個大周天,才緩緩停下,睜開了雙眸。
他就這那個姿勢把肩上那隻蹭得他微癢的雪雀摘下來,食指微曲撫過雪雀的腦袋,眼眸烏亮,一眨不眨地望向遠處。
他向來愛不釋手的那柄靈劍此刻卻並不在背上或腰間,而是少見被他收入了青玉指環內,套在小指之上。
早晨碰到莫夕離那會,他確實是準備去雜修院的。只不過碰到莫夕離後,他才想起今日是考察日,臨時改了主意下了一趟山腳,查了一遍護山大陣的情況。
他給自己找的藉口是擔心再有異動攔不住邪魔,但巡了一圈站在鎮上督府門前,被督府管事畢恭畢敬帶到專門接客議事的偏光堂裡,一聲不吭地喝了半個時辰的茶,直到硬生生把管事連帶督府一眾人弄得莫名其妙又心驚膽戰之餘,才悶悶地揭穿了自己的謊言。
與宋歲始猜得恰恰相反,他其實有意在躲嵐岫。
他很清楚嵐岫平時很少去雜修院,更別提上早課。但他不確定考察日對方會不會臨時裝下乖。
但是有什麼好躲的呢?
晏初劍修該會的劍招從沒學好過一點,但御劍飛行卻是爛熟於心。平日只要距離稍遠一些,他就不愛動腿,總是踩著靈劍眨眼飛去地方。
但今日從山下到山上,他少見地想走回去。於是沒走一半,他碰上了寧長老。
寧長老的修為其實只到金丹中期,平日也極少下山。碰到晏初的時候,寧長老也同樣意外:“居然真能在這裡找到你……今日早課時間怎麼在這兒散步,有心事?”
他一早算了一卦,來找晏初本來是有別的事想談,但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便改了話先問了一句。
晏初繃著一張臉,沉默片刻後崩了句:“卡在元嬰後期太久,有些心急。”
他沒有跟長老吐露心事的習慣,找理由搪塞其實也找得很生硬。但寧長老似乎沒察覺,點著頭應和道:“也是,你在元嬰後期已有十年了,歲始都趕上你了。不過心急有礙修行,我們再找找別的機遇……”
晏初垂著眼,默默聽了寧長老嘮叨一路,又說了些別的事,直到走回宗內,然後趁寧長老給雜修院小弟子們查功課時悄聲離開。
他山上山下掠了一圈,最後站在靈脈秘境入口那山廟之外,倚著廟牆出神。
他好像碰上了此生最大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