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二月,料峭春風凍人醒,一行人吃了烤蛇,隨後在荒郊野嶺裡繼續漫步。
其他人都在原地休息輪值,這叔侄兩人卻又走到河邊,馮長安看著冰面,聽著水聲,提起一件事,
“從前晉文公為公子時,因為晉國大亂曾經出逃,在外十一年,顛沛流離,或許途中也曾如我們這般路過此山澗。”
馮敬兩手叉腰,公子重耳的故事,他也聽過。
“子侄如今有些多愁善感起來了,只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如今咋們馮氏雖然不像過去那般如日中天,可是卻也不能丟了禮儀和風度。如我,本該征戰沙場,可是如今沒奈何只能閒賦在家。帝國一統後,陛下一力主張休戰止戰,我並未甚大的志向,只求功名富貴在身,可是如今功名不再有,保住富貴就可,並無他想。”
“此番雲遊,為的是消磨時光。我聽說子侄從前在陛下御前,並不得重視。如今既然出了宮中,那也沒有多大損失,何不拋卻那些過往,好好遊歷山河呢。”
“我從小就聽父輩們講述戰爭,我秦國男兒個個都是好漢,戰場上是如何瞬息萬變,將臨們是如何隨機應變,好男兒是如何征戰四方。秦國的鐵蹄,踏過中原每一寸土地。只是我後悔我出生的時節晚了,不曾隨軍目睹各處風景,如今可是好機會。”
馮長安聽了,還是不大開心。
拋開馮家為了爭奪政權,在自己後院裡互相爭鬥,你死我活的那些腌臢事不談,他自己出門是有任務在身的。
嘴上說著不為功名利祿,實際上就是為了功名利祿。
馮長安奉父親的命出來,就是為了給馮家尋找新的人才,舉薦入朝。換言之,重新在秦朝的朝堂上給馮家培植勢力。
這人必須是個大才。
馮長安佩服馮敬的豪勇,更佩服他的心胸,如此看得開,並不拘泥於過往。方才那些話,正是經歷家族政治鬥爭失敗,心灰意冷,卻還要為了家族忍辱負重繼續前行的馮長安想要聽的。
馮長安於是就把馮劫對他的囑咐都給說了。
馮敬聽了,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子侄,真是不瞭解你父親的良苦用心。以你我這種庸俗之才,以天下之廣博,如何能在三五年內尋得到一位能夠輔佐當今陛下整飭經濟的大才呢。朝中自有張蒼、隗吉之流,陛下若要制定國之經濟,那也會先問他們。就算找不到,那也輪不到我那叔兄去找。”
馮長安一時間有些懵了。
“敬叔這是何意啊?”
“子侄啊,叔兄之所以讓你出去遊覽山河,確實是為了讓你結交名士,只是這結交名士,只是為了讓你增加閱歷。有些事情,讀經書是學不到的。譬如行軍打仗,讀再多兵書,臨陣指揮還是會手忙腳亂。”
“叔兄此舉,實在是有意繼續栽培子侄。此舉,為的不是當下兩三年讓咋們馮氏復寵,為的是日後咋們馮氏家族的大計。子侄留在宮中,對馮氏全無益處,所以叔兄退而求其次,想著要讓馮氏一族的後輩們能夠潛心在家。”
“至於什麼整飭經濟,天下百姓尚且大多不能飯飽,又怎麼能整飭經濟呢。”
馮長安聽了這一席話,這才後知後覺,他倒是原地打了兩個轉,幾番糾結之下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