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際,徐有冰看到蒙恬兩鬢冒了更多白髮,怕他生出不祥的念頭,於是出門後讓侍臣將屋子裡的銅鏡撤下。
蒙恬在床上躺著,嘆了口氣,又捱到日暮時分。
徐有冰這一回又帶了幾個人來看望蒙恬,當地的巫醫這才道:
“大柱國這是來到荊楚時日久了,水土不服,等回到咸陽城,便可無藥自愈。”
眾人聽了,都催促蒙恬。
“此番巡行,已經彰顯了陛下的威嚴,剩下的郡縣,沼澤廣佈,沼氣更深,大柱國還是打消行程吧。”
群吏之中,有個獐頭鼠目的,竟然道:
“陛下遠在關中,我等身在荊楚,這一來一去將近三個月,就算漏看了幾處,陛下也不知道啊。”
眾人一聽,紛紛側目過去,這齊刷刷的目光射過來,就像是一把把刀子。
小吏知道說錯了話,但是已經晚了。
“這等小人,枉顧陛下詔令,老夫今日就割了你的舌頭,以儆效尤。拖出去。”
蒙恬忽的發飆,眾人都給嚇懵了,一時間內室寂靜無聲。
徐有冰道:
“大柱國消消氣,別為這種小人動怒,這可不利於病情好得快。”
“我的病,不妨事。只是這天氣何日轉暖啊?”
“明日就可轉暖。”
蒙恬甩了甩袖,
“爾等都退下吧,明日我們前往泗水郡看看。”
徐有冰知道,蒙恬把這次來到江東的事情看的非常之重。二世讓他來江東的意義,不亞於當年先帝東巡江東。所到之處,那是家家戶戶都駐足觀望,一個個都伏生貼耳,可見蒙恬的聲名之高。
在天下一統之後,除過始皇帝,那些原本的天下名流一一隱退,死的死,走的走,就屬蒙恬的聲望最高。
眾人都散了,唯獨徐有冰留下,勸道:
“大柱國如今病體還未痊癒,怎麼能冒病繼續巡視呢。而且春祭就要到了,大柱國確實應該考慮回去了,就算大柱國不回去,微臣以為,陛下一定會下詔詢問大柱國的。大柱國如此勞累自己又是何苦呢。”
蒙恬卻道:
“我來到這荊楚水鄉,觀此地風俗,只見人人都畏懼我,躲避我,可見我在這江東之地的名聲並不好。老夫當初想要為秦吏輔佐陛下,治理一方之地,蒙陛下拔擢,拜為將軍,戎馬半生。貧弱百姓都怨恨我這隻會帶來屠殺的將軍,如今想要善待,也來不及了。”
“而且我只能在江東路過一時,不能一直在這裡看護這一方百姓,我思忖良久,決意使用此番臨走前陛下給予我的職權,對那些不盡興安民治邦的郡守加以懲處,如此方回。只是此事,卻很是冒險,怕是會引起諸郡王的不滿。”
徐有冰聽了,也不免捏了把汗。
“天下沒有一勞永逸的事情,可大柱國是想靠一人之力,把關外郡王都替陛下壓的服服帖帖的,此舉雖於帝國是好事。可是怕是會引起天下人的震驚。再者,陛下知道大柱國對帝國一片忠心嗎。大柱國此番可是要懲處郡王,此舉怕是會引起上面猜忌。我一路隨侍御史,早就見御史對郡王流露不滿,諸多郡王見到都尉更是心有慼慼,有如先帝在世之時。”
蒙恬聽了,自是十分厭惡的看了一眼徐有冰,徐有冰這才住了口。
“臣下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我為御史丞多年,沒有見過像您這樣的御史,這麼下去,怕是要得罪天下臣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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