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犯難,如果是平時,跟世曦提前知會一聲,絕對歡迎顏露上去。今天實在不是一個適合招待的好時機。
何況……
“我看就別上去了。”陸旭杲估計還要聊上一陣子,索性把引擎關掉了,“何況時間也不早了。這麼晚,去打擾多有不便。”
陸旭杲說出了亦舒的心裡話。其實打擾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馥園是徐世曦的住所,自己也只是借住在此。她和他目前的關係不過是情侶而已,不是夫妻。擅自在家招待朋友,於理不合。
“不要替我擔心了。”蘇亦舒強裝堅強,“我和世曦就是鬧了點小矛盾,人與人相處總是難免會有摩擦,再正常不過了。是我小題大做了。可能是我沒有什麼經驗吧,不懂得去處理這種關係。以前看看電視,覺得好像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模式,我可能無形中受到影響,不知不覺地按照那套程式去操作了。”
“說的是什麼啊?”顏露撓撓頭,伸出手想要去探亦舒的額頭,“不會發燒了吧?”
亦舒推開她的手,“我沒有發燒,我很清醒。”她釋然地一笑,方才那段雲裡霧裡的話,算是把顏露唬住了。
趁著顏露沉浸在疑惑的世界裡,亦舒拉開車門,趕緊逃離。走出去兩步後,回頭跟陸旭杲說了句謝謝。
馥園的桂花在一場又一場的秋風秋雨中,折煞了它引以為傲的資本。和上半年的香樟一樣,以死亡的方式進入到下一個愈加寒冷的季節。不過,雲城的冬天,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才會到來呢。
“終於回來了!”
在亦舒開啟大門的一瞬間,徐世曦聞聲從沙發上轉移過來。
屋裡的燈只開了一盞,照不亮這間寬大的客廳。
亦舒把包卸下,換上拖鞋。
“還沒睡?”
“睡不著。”徐世曦見亦舒願意跟她好好地說話了,喜笑顏開,“等回來。”
他在尋樂酒吧呆了半個小時,被紛繁聒噪的環境攪得頭疼欲裂。任憑喬思明搖唇鼓舌,堅定決心要離開。
喬思明跅弢不羈,若是出生在古代,八成是一個流連風花雪月場所的花花公子。徐世曦透過在迅元的這些年,發現他越來越不像大學時認識的那個他了。
“顏露回來了。”亦舒一掃陰霾,“她找我去聚了聚。”
亦舒看到徐世曦那張純真無辜的臉,眼底閃耀著日月星辰的光輝,經過一天的自我調節和自我安慰,沒有那股子計較的勁了。
“真的!”徐世曦又驚又喜,舌橋不下,亦舒這段日子悶悶不樂,多少有顏露的成分。現在她回來了,心頭的大石終於可以落地。而漂浮在上方的碎石,他有信心,不出明早,挨個兒依次落地。
“怎麼沒叫上我?”徐世曦吊了一下眉梢。
該拿出什麼理由解釋?總不能說是因為還在生他的氣,因而把他排除在外。還是說忘了?那更加站不住腳了。
徐世曦從亦舒躲閃的眼神裡解讀出了幾分,“好了,開玩笑的。晚飯有沒有吃過,要不吃一點,再睡覺。我買了愛吃的瑞士捲。”
不說不餓,一說似乎真有點餓了,亦舒摸了摸肚子,內部空空的,再過一個小時,肯定會咕咕叫。
“嗯。”
短短的一個字,把他心裡的薄冰消融化解了。
徐世曦把裝在紙盒裡的用透明的食盒裝著的瑞士捲拿出來。
亦舒望了望落地窗外面的夜景。
無數個幻想出來的場景,在一次大爆炸之後,重新組合成一個新的個體,這個個體需要由對方去定義。
亦舒不再糾結了,心中鬱結的煩悶像是變成了一個沙漏,朝著那個細小的口子慢慢洩出。那些頑強地吸附在石壁表面的觸手,終會在失去淚水的滋潤後,自然地風乾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