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官奴入府,做了丫鬟便去了姓氏,改名為雲兒。園子裡做粗活的丫鬟們不知道她和季菀的關係,自然瞧不上她,難免偶有刁難。采薇,就是其中之最。
天天使喚她做挑水洗衣服的粗活重活。
今天她不慎扭了腳,采薇突然一改往日對她的態度,不僅扶她回屋休息,還主動擔起了自己平日的活計。
季雲不適應,也怕被責罰。休息會兒腳不痛了,便出來幹活,正好看見丫鬟們口中的蕭大公子拂袖而去的一幕。再聽得身邊的議論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兩年季雲經歷多了,性子磨平了,也懂得些人情世故,卻還是沒什麼城府。
進了國公府後,她在丫鬟們的排擠中摸出了些奴僕生存的門道,以為這便是大家貴族裡的做派了。然而今天親眼目睹這一切,她才知道,人性多善變。
采薇突然的示好,不過是別有目的。就連她扭了腳,都可能是人為。采薇不讓自己出現在園子裡,是怕自己擋了她的路。
丫鬟都這麼多勾心鬥角,那主子們呢?
季雲想到自己那個飛上枝頭做少夫人的堂姐,她那般氣定神閒雍容華貴,在這樣氣派的府邸沒有絲毫的違和。
她又想起私下裡那些丫鬟恭維采薇的話。
作為丫鬟,最大的出息,就是做一個體面的管事娘子。將來她也如此麼?
季雲在思考自己未來的時候,蕭瑞已經氣沖沖去了褚玉苑。
季菀在他來之前就知道了事情始末,見他這模樣,還有些高興。
蕭瑞這個年紀,放在她上輩子那個時代,就是青春期大男孩兒,正是對異性懵懂好奇的年齡。能抵住美色的誘惑,克己自持,還是很不容易的。
“行了,不就是個丫鬟麼?待會兒我就處置了。你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就進來,也不換身衣服,成什麼樣子?”
蕭瑞平日裡再是沉穩,說到底也還是個半大孩子,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今天的事兒讓他著實窩火,急匆匆的過來,哪裡還顧得上換什麼衣服?聞得此話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這般太過失態。但瞧著季菀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心頭火氣又上來了。
“你還笑?”
“我不笑,難道我還哭啊?”
季菀一面覺得這孩子反應太過激,一面又覺得,這才是一個十四歲少年該有的心性。
“也得虧是在我這兒,這要是在蕭府,祖母見你這模樣,定要罵你。去,把衣服換了再過來用午膳。”
她越是雲淡風輕,蕭瑞就越是窩火。
“你到底有沒有做當家夫人的自覺?”他瞪著季菀,第一次用憤怒至極的語氣與她說話,“你才是這國公府的女主人,府中有丫鬟輕浮傲慢,行為不端,你就這麼一句話就了事?”
這回輪到季菀有些懵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似采薇這等心術不正算計著想爬床的丫鬟,在大家族裡太過常見,通常要麼發賣要麼就是貶去做粗活什麼的。采薇本就是粗使丫鬟,又未得逞。打一頓,直接賣了就行,難道還直接打死?
蕭瑞深吸一口氣,沉沉道:“連我一個客人都不放過,姐夫…”
他點到為止。
季菀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咳嗽了兩聲才緩和下來。
“原來你擔心這個?”她覺得好笑,“你當你姐夫是什麼人?那麼容易就被女色所惑?你都能一眼看穿那丫頭的心機,你姐夫難道看不出來?”
蕭瑞黑了臉。
“那你也該防著。”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季菀心中倍感溫暖,溫聲道:“阿瑞,我知道你是替我著想,但你姐夫為人正派,他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蕭瑞對陸非離其實不大瞭解。但見她如此維護陸非離,顯得自己多小人之心,便不大高興了。
“那可說不定。”
這彆扭的模樣,可不就是個孩子麼?
季菀笑笑,“他答應過我不會納妾。陸家男二素來守信,一諾千金,所以你不必擔心。或者,你覺得我還不如個丫鬟?”
“當然不是。”
蕭瑞立即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