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一首《月夜》,還不足以道盡沙城秋夜的祥和。
夜幕降臨的那一刻,許小仙就站在沙城內河撈刀河的堤岸邊,看著寧靜如水的夜色,漸漸的深了。
一道道鐘聲響起,悠然的敲碎了夜的靜謐,卻依舊保留著這份靜下心來就能體驗的祥和。
聽著一聲聲鐘聲,伴著朦朧的夜色,伴著清涼的夜風,許小仙覺得,他什麼都可以不想,什麼都可以置之度外,就像昔日十里桃園深處,他和師伯張趕鹿一起坐在‘畫天閣’三樓窗沿上一樣,心無旁騖。
年輕修士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有淡淡的花香在裡面,那是撈刀河岸邊幾十樹金桂的芬芳。
或許過了九月,再回首,花也凋零。年輕修士貪婪的呼吸著,就像生怕錯過花期的小蜜蜂。
九月十五。
花燈夜。
當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原本隨著夜色逐漸沉淪的沙城,剎那間燈火輝煌,璀璨異常。
一對對,三三兩兩,一行行,挑燈夜出的人,或富貴、或貧窮,卻總有一絲志同道合的念想,將他們凝聚在一起。
那便是,快樂。
中州大陸,四面烽火,小吳國雖說沒有處在南楚王朝鐵騎踐踏的風口浪尖,卻依舊施行宵禁,除了每月十五花燈夜。
十五夜的花燈夜,就是這些無力主宰命運的升斗小民們,苦中作樂,一絲絲快樂的源泉。
夜,雍容。
撈刀河上,四艘高大,停泊在岸邊的三層樓船剎那間張燈結綵,璀璨輝煌,彷彿要驚豔了撈刀河河底的河靈。
一艘‘萍聚’、一艘‘月下’、一艘‘相逢’、一艘‘回首’,張燈結綵,相互輝映,意境闌珊。
每一艘樓船上,都有一個冠絕中州的‘大花魁’坐鎮,這些花魁並非普通勾欄裡,賣皮肉笑容才藝的貨色。
每一個花魁,都精通琴棋書畫、古今秘聞、陰陽魁鬥、易經風水,不得不讓人歎為觀止。
許小仙曾聽人說,不管你是佛家僧侶,道家修士,還是魔門左道,只要你入了花船,你想知道的,付出等價物質後,你都能找得到滿意的答案。
哪怕與修行有關!
南瞻部洲頂尖殺手,最擅長金丹殺元嬰的旱魃,一直如同跗骨之蛆尾隨著許小仙,許小仙再不怕,也膈應。
更何況,旱魃在暗,他在明,多少有些不對等。
旱魃遲遲不動手,許小仙便無可奈何。
許小仙就想著,花些微薄的代價,登上花船,解解惑,解不了惑,看看名動南瞻部洲的四大花魁是何許人也,也值當。
對於修士來說,特別是抱朴山不老洞最看重的修士來說,拋開那些刺瞎眼睛的金銀珠寶不算,尋常法寶,那也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