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青緩緩道:“老爺,以妾身所見,為表誠意,您最好是今晚就去,現在就去!如此,方顯你的誠意和鄭重。倘若妾身所料不差,這位文先生,他現在該還沒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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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時分,孟聚再次站到了文先生的門前。他看到,對方的窗戶依然是亮著的,窗前顯出了文先生的背影。
“他果然沒睡啊。”孟聚深吸一口氣,敲響了房門“磕磕”的敲門聲在這萬籟寂靜的晚上顯得特別清脆和響亮。
門開了,文先生穿得十分齊整。看見孟聚,他神情並不如何驚訝,只是一拱手:“大都督,請進來吧。”
孟聚進去,二人分賓主坐下,孟聚忍不住問:“文先生,你好像專門在等我?你早知道我會回來的?”
文先生淡淡一笑:“大都督,你深夜復返,該不是專門來問文某這個的吧?”
“哦,也是。文先生,方才談起征討懷朔一事,先生您欲言又止,好像有話想說,不知此事是否有何不妥呢?本座確實是誠心誠意前來請教的,還望先生能不吝指點。”
文先生凝視著自己杯中茶水的漣漪,默然良久,他長嘆一聲:“大都督雪夜兩訪,這番誠意,確實令文某無話可說了。當今天下大亂,文某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若不是大都督收留,還能去往何方//.com無廣告//呢?也罷,這無信無義的背主惡名,文某就擔了吧。
大都督,今後就拜託您了。”
他起身對孟聚跪倒:“主公在上,屬下文漢章拜上!”
孟聚大喜,他起身攙扶起文先生:“先生快快請起。今後,你我名為主臣,實為師友。吾當視先生為心腹股肱,還望先生能不棄孟聚淺薄,毫無保留地時時提醒指點於吾。”
“主公器重,屬下豈敢不從!今後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主公原諒屬下先前的任性,勞累主公雪夜跋涉兩番,實在是屬下的罪過。”
終於收服了一個文官幕僚,孟聚心情舒暢:“呵呵,漢章,咱們是自己人了,這些話就不需說了。快跟我說說,我打算征討懷朔,這有何不妥?”
文先生不答反問:“主公,您為何要征討懷朔?”
孟聚一愣,他說:“宇文泰驕橫跋扈,擅任懷朔都督,無視我六鎮大都督威權,壞朝廷法度,是以我決意征討於他——嗯,這就是理由了!”
文先生搖頭:“主公,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您是鎮帥,講的是實利,不能講意氣——戰必獲利!主公,若是征討懷朔,我軍可獲何實利呢?”
孟聚一愣:文先生你堂堂舉人,我跟你談了半天,你不是說雜家的命算氣數,就是說兵家的戰必獲利,我怎麼就沒聽你說過半句儒家的聖人〖道〗德大義名分?
不過——這種講究實際的幕僚,我喜歡!
“實利嘛,自然是有的。。。這個,拿下了懷朔,我們的地盤又多一鎮,人口也多上十多萬。這個就是實利了。”
“大都督,您想得太樂觀了。需知自任懷朔都督的宇文泰非是一般的地方軍閥,他是從地方幫派起家的梟雄,黑狼幫在地方上根深蒂固,黨羽眾多。即使我軍能擊敗懷朔兵馬,佔領定朔,但強龍難壓地頭蛇,我軍作為客軍進駐,要想順利統治,這並非易事。
只要宇文泰不死,黑狼幫餘孽也肯定不會死心,他們會長期在地下活動,跟我們的進駐兵馬和官府對抗,襲擊官兵和官府,讓我們疲於奔命。沒有一兩年的功夫,我們休想把他們清剿乾淨。
這樣,一兩年之內,我們非但不能抽調懷朔的人財物力以為己用,反而要huā費糧餉長期駐紮重兵在那〖鎮〗壓,這樣一來,對這新佔領的地盤,我們享受不到半分好處,反倒成我們的一塊拖累。”
“先生所說的,我也考慮到了。黑狼幫在北疆橫行多年,根深蒂固,要想清剿他們,這確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事情總得要做開頭。。。”
文先生很不禮貌地打斷了孟聚:“主公,您誤會我意思了。我並非說黑狼幫不能剿——要剿,但不是現在剿!因為現在,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在您面前,一旦錯過了,我們將悔之莫及。”
被文先生的氣勢所懾,孟聚不由問:“什麼機遇?”
文先生恨恨地瞪了孟聚一眼,那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主公,屬下很奇怪,你既然能看到拓跋皇叔敗亡在即,那您為何不能看到這個呢?在未來的三個月裡,皇叔會在洛京周邊做最後的拼死抵抗,慕容家的軍隊也會盡全力絞殺他們,兩家都再無空暇,這就意味著,在這段時間裡,從朔州乃至相州之間的廣袤的大片中原地帶,全都處於兵力空白狀態。
主公,未來的幾個月,您與其有空跟宇文泰爭鋒,還不如直接揮師南下,佔據朔州、幷州、中山、冀州等要害之地。這些中原州府,論起土地肥沃、物產富饒、人口繁茂,哪個不勝懷朔鎮百倍有餘?到那時,主公進可觀望天下風色,退也可據守邊疆,處境大有迴旋主動!
屆時,主公坐擁三鎮五州二十五府之地後,無論兵馬、糧餉都將十倍於現在,那時您回頭再收拾宇文泰這跳樑小醜,還不是易如反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