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不利,但林放身手極快,昏暗間刀已經砍到了他腦後的牆縫裡。
林建國嚇得雙腿打顫。
“好啊,溫蓮花你看看你的好兒子!你娘倆他媽的別想好過了!不給是吧,好,你等著!”
溫蓮花趕緊把林放手裡的刀按住,驚恐地道,“小放,你幹什麼,這事跟你沒關係,快回屋裡去。哎呀,你這腳都出血了。”
轉頭她又對林建國說,“你先出去吧,錢的事回頭說不行嗎……你嚇到孩子了。”
林建國隔空指了他們兩下,氣得消瘦的面容看起來更加乾癟,用力甩門而去,消失在凌晨兩點的夜色裡。
林放看了看四壁砌的土磚,又看了看牆上掛的港臺海報,老舊的電視機躺在地上,天線折了。
空氣中盡是未散的廉價菸酒味,熟悉到讓人反胃。
給自己出了氣,夢卻沒有醒。
“媽?”林放看著女人狼狽卻不失嬌豔的樣貌,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溫度,他愣了許久,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溫蓮花醒了醒鼻子,鼻尖還是紅的,臉上卻已經恢復了和藹。
“兩點了,洗完澡就快去睡覺吧。”
“媽,我是問,現在是哪年哪月?”
林放見她猛地皺了一下眉頭,手已經摸上了他的額頭,“小放,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就是……”二十年了,那個殺伐入魔的林放終於笑了,笑容有些淒厲,“就是有點想媽了。”
關了浴室的花灑,他根本不在意腳底的疼痛,長年的征戰已經讓他完全懂得了享受痛感。
房裡東西很少,學校發的高三書本都堆到了床榻上。
一疊日曆躺在書桌上,“1990年10月10日”。
九零年!
林放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他竟然回到了九零年!他十八歲的那年!
那麼說,他還有機會可以讓母親振作,他還有機會不用無家可歸,他甚至都不用再重新經歷那個天涯逃亡槍林彈雨的日子了!
隔壁房間傳來母親低聲啜泣的聲音,林放沒有動。
他撿起林建國抽剩的半支菸,點燃猛吸了一口。
次日。
溫蓮花起來喊林放上學,一推門,林放竟然在地上做著俯臥撐。
“小放啊,今天你把錢帶著去學校,媽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到了學校自己買點早餐吃。”
“怎麼了媽?你不送我嗎?”
“快點去,別遲到了。”
林放一眼就知道她有事,他就是不走,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便宜爹勢必是要來找事了。
院子裡響起了晨號聲。
林放爹以前當過兵,退伍後他去當了個縣裡放射科的醫生,白天休息晚上上班,一群狐朋狗友白天就跑來房子裡喝酒打牌弄得一團糟,晚上溫蓮花再收拾。
想想他們也快到了,可林放慢悠悠的就是不出門,溫蓮花著急。
“快穿鞋!你別磨蹭了。”
話音剛落下,大鐵門就被擰開了,從外面擠進來幾個人。
一個黃毛揪著林建國的領子,衝進來就用榔頭砸門道,“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