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看完蘇筱晚的這部分日記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這些內容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而沈魏風后來幾乎是每看幾頁就要緩好多天,那薄薄的幾張紙上的文字彷彿有千斤之重,讓他時時感到喘不過氣來,心裡全是苦澀,眼裡常滿含淚水。
後來蔣宇跟他嘮叨過這段日子,說來說去都是:沒有對錯,只有錯過,想開些吧!像是說給沈魏風聽,也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當然沈魏風沒有怪過蔣宇,知道他和小雯真的是盡力了,可沈魏風一提他倆的名字,蔣宇的眼圈就會紅,嗓子裡哽咽著點點頭:不容易!誰都不容易!
那段日子確實不容易,甚至很難,身處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自己特別艱難的那部分,不管什麼善惡對錯。 首發更新@
尤其是蘇筱晚這幾日日記裡的那幾天,算是沈魏風舉步維艱的一段時光,想想甚至比在馮村面對群起而攻之的那一夜還難,相比之下,這次的報批才是意外地順利,一路綠燈,一點沒耽誤工夫。
不過,沈魏風這天的艱難有很大一部分是先於他一步的夏秋楊造成的。
蘇長庸的宅子所在的田家弄是附近幾個衚衕裡比較窄的一條,但並不是一條死衚衕,兩頭都是通的,直到沈魏風去之前不久,才因為道路施工臨時封上了一頭,以至於沈魏風轉了又轉才找到他當時停車的那個小路口,但可氣的是另一個路口僅僅堵住了個把鐘頭就又開啟了。
沈魏風覺得那天那個路口是因為他才堵上的,又為了夏秋楊給開啟了,上帝就沒打算讓他們在那個時候在這個巷口上演一出狹路相逢,畢竟重頭戲還在後面。
上帝安排了一切,所以最是沉得住氣。
可就在沈魏風努力耐住性子在路口等待的時候,蘇宅裡面的夏秋楊幾乎已經要耗盡了他的耐心。
要知道他一直給人的印象是耐力十足的,但此時他覺得再多一分鐘都等不得。
因為蘇長庸拖了足有十多分鐘沒有露面。
就那麼晾著夏秋楊。
而且他人非但不出來,也不讓公司裡的人招呼夏秋楊進敞廳坐等,就連常規的待客之道也沒有。
文華公司裡的小夥計站在二樓蘇長庸房間門口,眼睛瞅著蘇長庸躺在竹製躺椅上慢條斯理喝著一壺茶,感覺這個院子裡的氣氛實在是越來越緊張,忍不住開了口。
“蘇老,樓下來客人了……”小夥計又提醒了一遍。
“知道,不要管他!”
說完,蘇長庸閉著眼睛呷了一口茶,聽著留聲機裡刻意放低了聲音的一段《撫琴退兵》,忍不住手指敲著扶手,合著韻調哼了起來。
夏秋楊第一次來,所以準備了名片,頭銜和姓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名片上印了校徽,這個是莫里斯提醒他的,因為莫里斯覺得時間久遠,蘇長庸未必還能記得住那一個個奇怪的外國名字,卻一定不會忘記這個有點特別的圖示,畢竟人是很容易對圖形有長久記憶的。
可事實是,這張名片沒引起蘇長庸的任何反應,他只不過看了一眼,便丟在了手邊的矮几上,名片的一角還落在了潑出來的一滴茶水上,很快洇溼了一個角,變成一塊淡黃色的茶漬,難看得留在那裡。
A市的秋比不了馮村的秋那麼嚴苛,冷熱交替自如得很,特別是到了中午,大太陽該有還是會有的,沒什麼風,也沒什麼雲,光線無遮無攔地撒下來,雖說氣溫不算高,可趕上心裡煩躁的話一樣可以起一身毛汗。
此刻,夏秋楊就感到脖子上有汗水在靜靜地流下,而他心裡的焦躁差不多快要到達了頂點。
蘇長庸這次對夏秋楊的驅趕辦法是錯誤的,他以為只要用對付中國人的那套方法:臊著他,就可以成功地、不費一言一行地逼走夏秋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