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她聽到門鈴響了。
她不甚清醒地起身,步伐漂浮,直到走到門前,她透過貓眼看到了常姞。
常姞從昨天和蘇蒔去看展後就發現她心情不太好,而今天她給蘇蒔發資訊打電話都沒有第二代回應。因此擔憂的情緒在常姞心裡蔓延開來,讓她忍不住想來看看蘇蒔。
常姞敲開門時,就看到蘇蒔的眼睛裡一片濕潤度,浸泡著淡薄的憂鬱。
只一眼,常姞就覺得蘇蒔喝醉了,擔憂地拉過蘇蒔的手,喚道:“姐姐?”
蘇蒔倚在門邊,她向來清明的眼睛此時不甚清醒,如同魚缸裡的水兌了酒,漂浮在這世間。只是魚尾搖曳,鱗身滑膩,是一條美麗而難以捕捉的魚。
蘇蒔緘默了片刻,似是沒想到常姞會在此時來找她,倏忽輕笑著伸出手指抬起常姞的下巴,喝醉的她比平時多一分輕挑:“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麼亂認姐姐?”
溫熱的手指撓著常姞的下巴,她低垂著眼眸看著下顎處作亂的手指,覺得蘇蒔的手像魚鈎,她才是那條被垂釣的魚。
見常姞不出聲,蘇蒔俯身拉近了距離,氣息灑在常姞的耳邊:“怎麼不說話,來找姐姐幹嘛?嗯?”
醉酒後的蘇蒔和平時很不一樣,似是從酒精的浸泡裡滋生出另一個人格。平時她清冷溫和而疏離,而此時的她嫵媚大膽而肆意。
常姞看著近在咫尺的蘇蒔,說:“來看看你……不過看了之後,發現我需要給你醒酒。”
聽到這個答案時,蘇蒔捏了一下常姞的耳垂,好奇道:“你想怎麼給我醒酒?”
常姞耳朵一燙,下意識地想要退開一點距離,卻被蘇蒔攬住了肩膀。她看著滿目醉意的蘇蒔,不禁伸出一隻手護住了蘇蒔的腰,回道:“給你煮解酒湯。”
蘇蒔忍俊不禁,額頭抵在常姞的額頭上,眼睛裡迷朦的醉意,和酒色一樣令人沉醉。
她牽起常姞的手往屋子裡走,一邊走一邊說:“果然是小孩……姐姐教你要怎麼給我醒酒。”
常姞進了客廳就看到桌子上有很多沒有收拾的空酒瓶,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向蘇蒔:“姐姐,怎麼喝這麼多酒?心情不好嗎?”
“對,心情不好。”蘇蒔不置可否,但她沒說出口的是——在她看到常姞之後,內心沉重壓抑的情緒驀然消散了很多。
她沒松開牽住常姞的手,而是握著常姞的手撫摸起來,她在這撫摸的時間裡漸漸清醒了一些。
蘇蒔半闔著眼,覺得人類的雙手確實擁有奇妙的力量,可以透過雙手的接觸去撫慰對方的心靈。
常姞安靜地讓她撫摸了很久,直到她反握住蘇蒔的手,哄道:“乖,我先去給你煮解酒湯,不然我怕你明天早上起來會頭疼。”
“乖?你還真是……倒反天罡了。”聞言,蘇蒔睜開了眼睛看向常姞,但她還是松開了禁錮她的手。
她看著常姞忙活著給她煮解酒湯,又忙活著將桌上的空酒瓶收拾起來。
蘇蒔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覺得也很神奇,這塊專屬於她一個人的領地,居然有一天會出現另一個人與之如此融洽地相處。
正在蘇蒔神遊之時,常姞遞過來一杯醒酒湯。
許是蘇蒔還在醉意中出神著,沒有反應過來。
於是,常姞看著沒有回應的蘇蒔,以為她是不想喝,停頓了一會後,微紅著臉輕聲哄她說:“喝完之後,我給姐姐提供醒酒服務,好不好?”
回過神後的蘇蒔看著常姞,難得露出一個稚氣的笑,也難得說出一句稚氣的話:“那你餵我喝。”
甜味的解酒湯帶著橙子、蘋果與蜂蜜的味道,混合著流入她的口腔,沖掉了她體內的一些苦澀,連同有些苦澀的情緒。
不知為何,蘇蒔深刻地記住了這種味道,也記得這一天她喝醉後和常姞做了很久。
從沙發到臥室,她們在這潮濕的回南天裡汗淋淋地相擁,似要把自己也泡在最後的春天裡。
這一天,蘇蒔大部分時間都在上面,她攬著顫慄的常姞,聽著她喚了一聲又一聲的“姐姐”。
“換個稱呼叫我。”
“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