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人生消亡的那一瞬間再次回想,陳細酌都忘不了這種感覺。
被無數的絕望,擰不開的烏雲籠罩,密佈擠壓,讓人下跪,祈求,懺悔直至崩潰,最後被困在越來越小的境地裡,再也發不出絲毫求救的無聲寂靜。
手術中那三個紅字,直直照進她生氣枯竭的眼。
……
木雯坐著直升飛機很快就到了,手術還在進行。
她身後跟著醫生團隊跟兩排訓練有素的保鏢。
周白予那句“陳喚交給你了”的含義,現在才連同著寒意,從她骨頭縫裡慢慢鑽出來。
陳細酌才開始逐漸意識到周圍的人,回想起一直在門口徘徊的護士與安保。
高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迅速雜亂,木雯比先前任何一次看到的樣子都要顯得匆忙,卻依然光鮮。
精緻柔軟的羊絨面料,毫不避諱地沾上陳細酌上半身早已幹涸,卻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血跡。
木雯在開口前,先擁抱了她。
“對不起,阿姨,對不起。”
她無顏面對木雯。
“沒事,孩子。”
有人立刻上來跟醫生團隊溝通陳喚的病情。
木雯放開她,眼裡話裡皆有擔憂。
她這時候才真的像一個母親,卻依然高貴優雅,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讓她腦子裡永遠保持一條清晰的軌跡,分岔路上的無數條可能發生的結果都有備案處理。
但那些都不重要。
木雯看著緊緊閉合的大門,跟空無一人的視窗,並沒有醫生在手術中心的廊道對外視窗叫家屬。
木雯收回視線。
無論怎樣,她堅信結局只會有一個。
她將陳細酌拉到椅子上坐下,助理上前遞來幹淨的衣服。
“先把衣服換了,外面的事情阿予在處理,你現在能做的是讓他看到好好的你。”
陳細酌抬頭,眼裡有愧。
木雯以為陳喚是為了救她才變成這樣,卻並沒有責怪。
“換上。”
語氣篤定不容置疑。
保鏢成排背對著她們,陳細酌扯開毛衣套著頭脫掉,裡面是跟陳茉莉同款的襯衫。
陳喚說衣服是他選的,很早就覺得好看,可惜沒有男款。
也被血浸了。
陳細酌僵硬的手一顆一顆解開釦子,露出裡面幹淨的灰色運動背心,衣服掉落在地。
她換上嶄新的羊絨打底衫,木雯將濕巾遞給她,並沒強硬要求她去清理自己。
“我陪你在這守著他,一步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