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只遊離了一瞬，便瞬間回籠。
寒堯淺淺的笑容不變，一邊倒出兩杯茶，一邊道：“沒想到柳老闆也是懂茶之人。”
“和死人打交道多了，也沒什麼別的更風雅的愛好。”柳墨軒輕輕擺了擺手中的摺扇，煞有介事道：“不過是喜歡擺弄擺弄茶罷了。”
“好巧，我也是。”寒堯眸中寒光乍現一瞬，恰巧被江玖寧的目光察覺了。
奈何，柳墨軒確實是和死人打交道更多些，並沒有察覺到寒堯周身的寒氣，甚至都未察覺他的那句“我也是”，究竟是說也是愛擺弄茶葉，還是……
和死人打交道多些。
只是這些話聽到江玖寧耳朵裡，就聽得有些心驚了。
若真要論起和死人打交道，可能柳墨軒這些年經手的死人，加起來都未必有寒堯親手殺得多。
“人屠將軍”之名，那可是實打實的雙手染血，在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
江玖寧怕氣氛愈發鬧僵下去，連忙連忙岔開話題：“柳老闆說笑了，見柳老闆行色匆匆的模樣，倒不像是來培養感情的。”
“非也，來也是確實有事，但…”柳墨軒一把合上了摺扇，笑盈盈道：“同江姑娘培養感情也是真。”
寒堯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落，發出“砰”地一聲，咬牙道：“柳老闆，喝茶！”
柳墨軒卻仿若未聞，神色淡然地接過茶杯，放在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多謝。”
“那個，”江玖寧艱難地控場，道：“既然柳老闆有正事，不如先談正事吧。”
柳墨軒思考時總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他合上摺扇敲了敲手掌心，道：“倒也不是什麼大買賣，只是有些白事上的生意同江姑娘合作，還望江姑娘不要嫌棄。”
“生意無論大小，來的都得買賣。”江玖寧心想要把寒堯支出去，招手道：“奚僮，叫廚房備上一桌好菜，中午留柳老闆吃一頓便飯。”
柳墨軒連忙擺手，制止了沒打算出去的寒堯：“不了，店裡一時忙不過來，麓東的沈老爺子去了，白事上還期待和江姑娘再合作一次。”
“沈老爺子？”江玖寧微皺了皺眉，腦海中忽想起一個人來：“有七八房小妾的那個沈從文？”
“正是。”柳墨軒點了點頭。
“他才納了小妾，有一個月？”
柳墨軒輕輕搖頭，表示對主家的家事不知情。
待柳墨軒走後，寒堯臉上又重新染了笑意，只是語氣中似是有些擔心，道：“沈老爺子走了，他留下的那幾房小妾倒是個麻煩。”
這沈老爺子的七八房小妾，有小半數都是在江玖寧的牙行裡買走的。
當初，沈老爺子和江玖寧的娘親談的是租賃合約，人是實打實地買走了，可奴籍卻都掛在牙行，未曾帶走。
人走茶涼，沈老爺子這一死不打緊，身後留下的這個些個小妾娃娃，便只能拖家帶口子地回到她牙行了。
倒不是江玖寧不想收，只是這幾個丫頭畢竟在富貴人家過活許久，由儉入奢易容易，由奢入儉難啊！
想到這裡，江玖寧又不自覺想到了馮芸兒，她從翠雲樓嫁進沈家不過月餘吧？恢複民籍的心願達成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