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流落煙花巷,比如遇到強梁流入匪寇之中,女兒如今的遭遇也還算能接受,不就是三個男人嗎?
所以寧蔭槐冷靜而隱忍地接受了這一切。
人生於世自然會世俗風氣影響,寧蔭槐有此想法,也是因為此地風氣。
萬牛山一帶舊俗,女子居家縫補,侍奉老幼,男子則外出漁獵行商。男子歸家將賺取財物交付妻室,由妻子掌理家計,他們世代如此,經年累月下來,竟多少有些母系之風。
甚至有些男子回到家中,知道家中娘子已經懷上身孕,或者已經生了一胎,大多也就認了,左右是掛在自己名下的子嗣,又有什麼可或者不可?
只要娘子在家安心撫養幼兒,並贍養老人,倒也不必如此苛求。
所謂窮義夫,富節婦,那些富足權貴之家才有餘資講究什麼貞操,並衍生出許多大道理來,若是人都要窮死了,誰還講究這個?
所以風俗傳統也和當地的經濟民生有關,這樣的日子延續了數百年,大家也就習慣了。
其實就寧蔭槐所想,皇都附近的州府,最重儒家之說,尚貞潔烈女,越是遠離皇都,這些束縛越為鬆散,各地自有各地風俗民情。
如今聽得女兒這番經歷,他更多關注於女兒的心思。
比如她流轉於這三個男人間,有沒有遭受什麼大罪過,有沒有被太多逼迫,以後是什麼打算?
至於報複,心裡自然也想報複的,可是他也明白,這三個男人,一個是東海陸家的嫡子,掌控東海水師,投靠海寇後,儼然東海一霸,一個是當今的儲君,另外一個更是九五至尊的帝王。
這些人隨便伸出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他們一家子直接碾碎。
面對這樣的人家,又何談報複?
他們父子四人沖過去,不過是白白葬送性命,最後反而惹得女兒越發無依無靠。
所以在這麼一番思量之後,他沉著臉,很是平淡地掃過幾個兒子,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把這個事記在心裡,但是現如今最要緊的還是要照顧好阿嫵,安撫好她的心思,陪著她自過去的傷痛中走出,要讓她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他略想了想:“至於以後要不要嫁人,看她的心思吧。”
寧大郎聽得,自然贊同,寧二郎皺眉,不過也沒說什麼,寧三郎心中不甘,攥著拳頭,勉強忍耐下了。
旁邊的葉寒道:“寧叔,我和阿嫵自小一起長大,又曾經有過婚約,這三年分離,我心裡對她一直念念不忘,如今我們重新相聚,若是阿嫵願意,我自當迎娶她,以後也會對她呵護一生。”
寧大郎聽這話,猶豫了下。
寧二郎道:“你我兄弟,我自是信你,不過——”
他略想了想:“阿嫵招惹的那幾個男人並不是好相與的,我怕牽連了你。”
寧蔭槐:“二郎說的是,此事不必急在一時,可從長計議。”
葉寒聽這話,卻是單膝跪下,擲地有聲地道:“我和阿嫵經歷九死一生,如今若有機會,我們便是做一日夫妻也都願意,又談何連累?況且皇帝既願意放我們離開,想必也是默許了,他若出爾反爾,我和阿嫵已經成親,或許還能阻他一二。”
對此,寧蔭槐依然沒鬆口:“阿寒,我知道你對阿嫵的心意,不過阿嫵剛剛回來,我們也不急於讓她出嫁,凡事慢慢來吧。”
葉寒低下頭,咬牙道:“阿叔,好,我明白了。”
待到葉寒先去歇息,父子四人又是一番商議。
父子四人都認為,阿嫵嫁不嫁人倒也沒什麼要緊,一家子好好做買賣,自然能養著女兒,只是要處處小心,可不能戳了阿嫵心裡的痛楚。
其實葉寒自然是極好,父子四人都信得過,他也對阿嫵好,可也得看阿嫵心裡是不是有什麼牽掛,之後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