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如同一陣風一般在草原之上疾駛著,底部車軸下方不為人注目的地方雕刻著的那座魔法陣,令馬車彷佛漂浮在空中一般,絲毫不受到地面顛簸的影響。
這是一輛樣子看上去並不怎麼樣的超級馬車,恩萊科對此頗為沾沾自喜。
他為此而感到慶幸,他總算是找到了一種能夠安安靜靜、不引人注目地享用魔法帶來的無數好處的辦法。
恩萊科非常後悔,如果當初他就懂得這樣做,而不是如此張揚以至於弄到不可收拾的結果,那麼現在他恐怕就不會落到這般的下場。
正當恩萊科在自怨自艾的時候,突然間他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吆喝聲。
恩萊科能夠聽懂蒙提塔人所說的語言,不過對於這種用吆喝來傳遞訊息的方法卻一竅不通。
“我親愛的萊丁朋友,為什麼你離開你那位美麗的妻子身邊,是不是因為她過於嚴厲了?”遠方駛來幾匹駿馬,馬背上的一位騎者笑嘻嘻地說道。
他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拎著一張彎弓,頭上戴著一頂鮮紅的帽子顯得異常有精神,他看上去和恩萊科差不多年紀。
“勒克累斯,我的朋友,需不需要我教你兩手絕活,讓你能夠將妻子馴服得彷佛是小綿羊一般?”另外一位騎者同樣取笑道。
雖然恩萊科和他們僅僅相識了一個星期都不到,不過部族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看出,他很懼怕那位年紀比他大好幾歲的漂亮妻子。
對於蒙提塔人來說,顯然這是一件為眾人所取笑的事情--善意的取笑。
不過恩萊科卻沒有那麼輕鬆,他倒是不太在乎眾人的取笑,他所擔心的是萬一克麗絲知道了眾人的看法會怎麼想。
恩萊科恐怕不會樂觀地猜測,克麗絲會像當初去見他父親的時候,那樣給他面子,會表現得對他溫柔一些。
更可能的結果,是因為憤怒而遷怒於己,那便是自己倒大楣的時候。
恩萊科突然間想到克麗絲勉強憋住性子,極力想表現得溫柔賢淑,等到來到蒙提塔王國之後,自己可能因此而付出的可怕代價,他便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忍不住渾身戰慄。
也許還是兇巴巴的克麗絲更好一些,至少那是一場可以預見的風暴。
“你們的收穫怎麼樣啊?”恩萊科連忙轉變話題,這一手他現在玩得越來越高明瞭。
“很不錯,這裡的水草非常肥沃,因此兔子相當肥碩,回去我讓我的老婆做美味的烤兔肉給你吃。”那個戴帽子的騎者笑著說道。
“好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恩萊科假裝興奮地說道,他趕著馬車和那幾位騎者並駕齊驅。
那個戴帽子的騎者叫巴山,是族長的曾孫,和恩萊科同年齡的他,將受到大魔導士希茜莉亞的祝福。
其他幾位騎者比恩萊科稍微大幾歲,他們代表著部族的未來。
“對了,巴山,我一直弄不懂,你們並不缺乏食物,那些牛羊全都非常肥碩,為什麼你們還要狩獵兔子?”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七百年前我們就是這樣生活的了,這是偉大的聖者給予我們最寶貴的指點和教誨,我們並不缺乏食物卻還要獵殺野兔,並不是因為貪得無厭,或者天性喜歡狩獵。”年輕的騎者看了恩萊科一眼,說道:“我知道你肯定這樣認為,我所見過的萊丁人全都這樣想。”
恩萊科並沒有試圖辯解,他聳了聳肩膀問道:“那麼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為了抑止狼群的數量,蒙提塔的草原非常肥美,因此生活在這裡的兔子擁有得天獨厚的生存環境,你很清楚那些兔子是多麼擅長生育,一對野兔轉眼之間就會變成一大群。”
巴山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正是因為擁有如此眾多的兔子,才使得草原之中能夠擁有如此眾多的狼群。”
“我懂了,真是很偉大的智慧,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不是等到問題出現之後再想方設法,那位聖者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偉人。”恩萊科讚美道。
這些話一半出自於他的真心,另外一半十有八九,是為了迎合這些狂熱的草原子民。
對於那位聖者在蒙提塔人心目中的地位,恩萊科瞭解得一清二楚,而且他很清楚那種狂熱是多麼地無可救藥。
當初在萊丁王國的時候,他便領教過這種狂熱的強烈程度,只不過萊丁人所敬重的並不是虛幻的聖者,而是一個有名有姓連子孫後代也清清楚楚的智者。
現在的恩萊科已經沒有了兒時的任何憧憬,對於他來說,無論是諸神還是歷史上多麼了不起的英雄,全都失去了原本籠罩在他們身上的光環。
諸神中的一位居然是冒牌的傢伙,而他的真面目竟然是魔族的長老,恢弘莊嚴的神魔大戰,被一個可笑的理由扭曲成了一場滑稽的鬧劇。
更令恩萊科難以忍受的是,在他看來,那位引起了這場驚天動地的大動亂的罪魁禍首,只不過是個有著惡劣癖好、喜歡作弄別人的壞老頭而已。
再加上對希玲和她那個奇怪的家族越來越瞭解之後,恩萊科對於那位被萊丁人尊稱為偉大國父的智者同樣沒有太多信心。
而最令他遭受打擊的,無異於自己的那位不良中年人老師,從他的身上實在很難尋覓到一點點受人敬仰的地方,但是事實上在他那個時代,這個傢伙居然是最為偉大的英雄人物。
巨大的反差和失落感,令恩萊科徹底喪失了一切信仰。
除此之外另一個原因是,恩萊科相當懷疑,那位所謂的聖者,也許和他一樣是個裝神弄鬼的死靈法師,而所謂的天界神兵,只不過是一群籠罩在美麗幻影之中的骷髏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