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們並無根據,無法確定這毒是不是當時所為。”修夜卻突然話鋒一轉,抬眼向元漠卿看了過去。
“雖然這下毒時間無法確切,不過從脈象來看,確實是兩三年前的事。”元漠卿沉思了片刻,微微點頭道。
可是……知道是白慕冬所為又有何用?難道向白靈教去要解藥不成?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說到這裡便都沉默了下去。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既然這毒配比各異,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方,那麼這個結果就基本上等於沒有結果了……
“師叔,如果給你一種毒藥,你可能透過它配製出解藥?”林清溪突然打破了這種沉寂,向沉思著的元漠卿看去。
“自然可以。”元漠卿微微勾了唇角,英俊的臉龐上綻開了一個自信的微笑。
“主上當初從白靈教密室尋得一種毒藥,交給我後研究了很久,恰好有幾種成分不甚清楚,如今不如讓師叔看看。”林清溪一邊說,一邊徵求意見般的向蘇瀾望了過去。
“也好。”蘇瀾也想起他和修夜在震威武館的密室裡曾經尋到過幾顆黑色的藥丸,當時就懷疑是某種毒藥,命人送回水月樓交到林清溪手裡之後就把這件事忘了個幹幹淨淨。如今看來,這東西倒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那我們便移步岐黃閣吧。”林清溪對著蘇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行人便紛紛走出了若瀾殿,直奔岐黃閣而去。
岐黃閣中,元漠卿端坐在桌前,指尖捏著一刻小巧的黑色藥丸,反複端詳了許久。然後又取了藥匙,將整顆藥丸溶成了一匙琥珀色的清亮液體。他用手沾取了一點,放在鼻間仔細的嗅了嗅,隨手拿過一根毛筆,一邊沉思一邊緩緩的寫了起來。
林清溪看了看師叔專注的神情,也隨手拿過一支毛筆,站在一旁認真的回憶起來。待到兩人都收了筆,將兩張紙放在一起對比著一看,竟然只差了三味藥,或者說林清溪的方子只比師叔少了三味藥,其中之一就是綺羅草。
元漠卿微微一笑,贊許的撫了撫林清溪柔順的長發,指著另外兩個名字道:“這兩味也是南疆獨有的藥草,作為輔助之用。這是一種慢性之毒,可溶於水也可化於火,點燃之後的煙霧也有很強的毒性,卻沒有任何異味,極難察覺。最重要的是,中毒者當時不會有任何異樣,但是其後毒性會慢慢滲透髒腑而死。多則幾月,少則幾日,因人而異。”
“多則幾月?若是歆瑤所中之毒在兩年以前,那就不是此毒了!?”蘇瀾只覺得彷彿空歡喜了一場,有些失望的鎖緊了眉心。
“未必如此。”林清溪轉頭向元漠卿看去,認真道,“楚小姐自幼體弱,一直在服用溫固之藥,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補益的偏方,很有可能會延緩這毒性發作。”
“溪兒說的有理。”元漠卿的眼睛亮亮的,帶了幾分少見的興奮,“是或不是,其實我們一試便知。”
“如何試得?”蘇瀾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這楚歆瑤現在的身體,就像風中之燭,禁不住任何額外的傷害,萬一試藥試出個三長兩短,他怎麼和赤炎宮主交代?
“放心,我按這個毒配出的解藥對她自是有利無害,就算不能解去他所中之毒,也能夠適當壓制綺羅草的毒性,必不會傷及本體。”元漠卿淺淺一笑,從筆枕上拾起一隻玉筆,輕拂衣袖,從容的坐回了桌前。
蘇瀾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感激道:“如此,就有勞國醫了。”
元漠卿沒有多言,只是微微頷首作為回應,然後便在閣中眾人的注視下,執了筆,對著眼前鋪開的梅紋紙獨自沉思起來。
林清溪靜靜看著元漠卿挺拔的身影,心中滿滿都是崇敬與擔憂。敬的是雖然同出一門,但他的學識卻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憂的是看毒配解藥本就是難事,如今還要拿捏好每一分選材和劑量,既要有效,又不能傷身,當真是個令人頭疼的苦差事。
可即便如此,能讓師叔這樣獨自沉思良久,卻遲遲無法動筆的情況,在林清溪的記憶中,也是從未見過的。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元漠卿才緩緩的落了字,那大氣的行書氣韻流暢,柔中帶剛,即使只是一張藥方,也能給人賞心悅目之感。
“按這個方子每日三次,連服三天,到時我會去重新診脈,就可知結果如何。”元漠卿舒了一口氣,抬手將方子遞到蘇瀾手中,輕輕的囑咐道。
“多謝國醫。”蘇瀾將藥方收入懷中,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猶豫了片刻,才轉過身對修夜道,“夜,在鏡花閣側殿多加一個藥爐,這藥和我的一起,由你親自去煎,不要假手他人。樓內的細作始終沒有拔除,若是大小姐在水月樓出了事,赤炎宮只怕也不會顧念舊情的。”
“是……屬下明白。”修夜低低的垂了眸,主上信任他,本應該高興才對,可是他為何此刻覺得心裡有些發堵?這幾日主上的心裡眼裡滿滿都是那位大小姐,只是,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感到不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