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
“晨兒……晨兒……”
好久沒人喊過我的名字了……是誰在叫我？我又在……做夢了麼？
……不！我已經不再叫那個名字了！我叫，夜。
從今以後，只叫……夜……
……
殘敗的破廟裡，角落中鋪著幹草，上邊墊了一張爛了邊角的草蓆。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靜靜的躺著，蠟黃的臉色，凹陷的眼窩，沒有焦點的眼神，都在在詮釋著這個女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衣衫襤褸的跪在女人身邊，低低的抽泣著。
“晨兒，娘已經不行了……”女人枯槁一樣的臉上，兩行渾濁的淚水靜靜滑落，“答應娘……無論怎樣，你一定要活下去……”
“娘！！晨兒不要你死！你不能死……嗚嗚嗚……”瘦弱的孩童哭著哭著突然抹了一把眼淚，掙紮著想要起身，“我這就去求大夫，讓他再給您看看……嗚嗚……”
女人虛弱的喘息著，用盡最後力氣拉住孩子，“晨兒，娘對不起你……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你一定要堅強，將來，為你爹爹報仇！為咱們全家……報仇……”
女人緊緊的揪著男孩破爛的衣袖，大睜著無神的雙眼，任淚水無助的滴滴落下，只是那手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最終不甘的垂了下去……
第二天，喧嘩的街市上跪了一個身形單薄，臉色蠟黃的男孩，身邊的草蓆裡裹著一具已經冰冷的女屍，圍觀的人們議論紛紛。
“賣身葬母的。”
“嘖嘖，還是這麼小的孩子……”
一個身著棕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黑色短打的侍衛。那男人身材魁梧，面容祥和，衣袍上布滿金線織就的暗花，腰間墜著上好的玉佩，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凡俗之輩。
男孩壯著膽子，用髒兮兮的小手拉向了男人華麗的衣擺下角。水汪汪的黑眼睛望著那路過的人。
黑衣侍衛剛要上前阻攔，中年男子擺了擺手，一雙精明的眼睛在他的臉上端詳片刻，淡淡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莫劍晨。”清亮好聽的聲音。男孩松開了小手，發現華貴的衣角上印了兩個黑乎乎的小土印，愧疚的垂了雙眸。
“你這麼小的年紀，我買了你又有何用？”
男孩坦然的抬起頭，寶石般的黑眼睛裡閃著不容置疑的光，一字一頓的說：“我什麼都會做，不會的，我都願意學。”
“哦？”男人笑了笑，白玉骨柄的摺扇在手心輕敲，“那你要賣多少銀兩？”
“我只要一副棺木，讓我能親手安葬我娘。從今以後我生生世世都是主子的人。”莫劍晨伏在地上，幹幹脆脆的對著他磕了個響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