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樹林裡的氣味已經淡得快要消失殆盡,他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逃跑的幾名新生血族急需大量的血液維持身體機能,然而珂伊伯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血跡與屍體,這更印證了奧爾特的猜測——躲藏在偏遠的樹林裡很難處理得這麼幹淨,一定有血族的暗樁幫忙善後。
朝夕相處的族人暗地裡做著見不得光的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慄。
太陽已然西落,灼目的光芒也很溫暖,朦朧的昏黃色調象徵著安寧的最後餘暉。
夜晚是吸血鬼的狩獵時刻,趁著現在把逃跑的叛徒一網打盡,決不能讓尤吉部落的暗樁為他們補充體力。
珂伊伯有自信將他們引出來,他拿出埃沫茜老師給的儲物袋,用採血器皿刺破指尖,再催動上面的揮發魔法就可以讓“有受傷倒地的人類”這一資訊擴散出去。
光這點可不夠騙過饑渴的吸血鬼,他掏出準備好的混合血漿倒了下去,深紅血液滲進土地更加真實。
另一個道具銀絲網被精心地佈置在頭頂,僅需一道法咒就會迅速捆住施法者的目標。
最後他找來一根粗壯的樹枝,消耗大半魔力施展了變形術,將其偽裝成“失去意識的人類”放在草地上。
做完所有的準備,他心裡有了底,爬上不遠處的樹杈守株待兔。
一切都和預想的一樣。大約十幾分鐘後,瑣碎的聲響開始繞著這片區域不停地竄動。
惡臭難聞的血腥味也慢慢逼近,珂伊伯調整了呼吸的頻率和心跳的節奏,唯有肌肉時刻保持狀態,等最佳的出手時機。
淩亂的腳步聲踏得越來越焦急,他們也在等昏光完全消失。
不愧是能突破圍追堵截逃到森林邊緣的精銳,竟能壓制住嗜血的本能,珂依伯意識到自己輕敵了。
開弓的箭沒有回頭路,陷阱已佈置好,錯過了就會引起警惕,只有這一次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只能賭對方先沉不住氣。
彎月掛上樹梢的剎那,一道極快的身影瞬移到了陷阱中央,赤紅的雙眼猶如巫師的提燈,長長的獠牙因為嘴唇的顫動紮破了下巴,對方也渾然不覺。
尤吉部落的內應每天都會把“食物”投遞到林子裡,往常都是晚上,今天卻早了點。腥甜的血液徹底擊潰了屬於精靈族的理性,他實在顧忌不了同樣饑餓的同伴,一口咬上人類的脖頸貪婪地吮吸了起來。
幾秒後,其餘兩名叛徒也按捺不住地撲了上來,圍著一截木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不過偽裝終究只是偽裝,沉浸在進食中的幾名吸血鬼很快發現了異樣,年紀最長的那位如臨大敵地張望,撚了撚土壤分辨出了變形魔法的痕跡:“有埋伏!”
想跑?珂伊伯將他們的舉動盡收眼底,銀絲網撲頭蓋臉而下,旋即攏住了那一對遲疑的夫妻,年長的血族慢了一秒就被粘住了小腿,欲斷腿逃離之際,網收緊的速度陡然加快,將他們全部捆成了扭動的蛆蟲。
珂伊伯鬆了口氣,極短時間內要加大操控銀絲網的消耗差點抽幹了他的魔力,施法的手暫時失去知覺,現在還沒緩過來。
坎特翁斯只說他們身手好,卻沒說有多好,這反應速度對付一個都要吃苦頭。他感到一陣挫敗,要不是有坎特翁斯和埃沫茜老師幫忙,光憑自己絕對無法成功。
但珂依伯仍是忍不住心潮澎湃,他為這場算不得戰鬥的伏擊而亢奮,周身的血液正在為這階段性的勝利而沸騰不休,滾燙熾熱的右眼燒得喉嚨都開始幹澀。
暴漲的破壞欲沖破了枷鎖、侵襲了他的理智,珂依伯抽搐到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樹幹上,那裂開的縫隙竟然瞬間燒焦碳化,升起嗆鼻的白煙!
本就吞嚥困難的嗓子幾近窒息,他劇烈地咳嗽著跪倒在地,甚至剋制不住地扣緊了脖頸,憋到臉色漲紅才勉強消化那狂烈暴躁的沖動。
要壓制暴虐的血脈,就得作出比它更瘋狂的事。
珂依伯嘴唇發白,脖子上被抓破的傷口被汗刺激得又疼又癢,比那幾個使勁掙紮的叛徒還虛弱。
留給拔出釘子的時間還剩下兩天,這倒是不難,抓到了一個再順藤摸瓜下去總能清理幹淨。也許今晚其中的一個暗樁就會現身與此與叛徒們聯絡,他得抓緊時間收拾殘局……
珂依伯又扶著樹幹站了起來,把銀絲網收進了儲物袋,又單手刨去了帶血的泥土,一滴植物速生魔藥下去,狼藉的陷阱附近一小時內就能恢複繁茂。
收拾的忙碌奪去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但當一股兇厲的血腥味裹挾著破空聲飛射直擊時,珂伊伯還是倏地凜神、念出咒語以耳墜裡藏著的魔法擋下了這一擊!
緊接著數道紅黑色的法術追擊而至,淡紫色的防禦結界一閃而過,將整輪致命的招式全部阻隔在外。
幾秒的功夫足夠珂伊伯判斷來者的實力了,他沒有忘記曾經學過的光明系魔法,恢複了幾成的魔力凝聚成了一把光型長劍,強劍身格擋、弱劍身反擊,既可怒擊劈砍,也使攻防同行,招式雜糅了多種劍術大師的技巧,突出變化如水和攻其不意,招架了幾個回合便將找到了進攻的節奏。
劍風一個上劈掀起來者的黑色長兜帽,露出一雙比最毒的蛇還要冷血的猩紅豎瞳,彷彿在嘲諷著他的不自量力。
“如此渺小的螻蟻,是怎麼殺掉我們親愛的阿基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