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還是會怕水,尤其上回和寧珣在湯池的記憶委實不太……好,從那以後她便再沒來過。
但這裡勝在說話方便, 尤其是隻有他們兩人時。
銜池不敢下水, 只脫了鞋靴坐在池沿, 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著水,“殿下聽過阮元修這個人麼?”
“長樂給我看過他的文章。文風平實,勝在見解獨到,能一針見血。是個可塑之才。”
水聲漸漸朝她近了,銜池抬眼,在繚繞水霧間看清他上身什麼也沒穿時,立刻便收回視線,盯著自己踩出的水花:“長樂公主同殿下說過?”
他“嗯”了一聲,補了一句:“她不是喜歡阮元修?”
長樂明明特意囑咐她保密,她沒想到他已經知道,驚詫之餘下意識看向他——寧珣就在她身前,因著站在池中,自然便比她矮下去一截。
她低頭低得飛快,他似是笑了一聲,解釋道:“長樂沒直說,但她從小就藏不住事兒,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殿下如何想?”
“且看他殿試吧。若不能中一甲,即便長樂有心,皇帝也不會同意。”
銜池遲疑片刻:“若是中了呢?”
“若是中了,作為儲君,阮元修這樣的人只能領個駙馬都尉的閒稱,委實可惜。但作為兄長,我也希望長樂能一生順遂。”他嘆了一聲,“不過我如何想不重要,倘若真中了,長樂有意,便要看阮元修如何想。”
寧珣深深看她一眼,似有所指:“兩情相悅,要的是彼此都心甘情願。”
他這話中指向性未免太明顯,銜池不自覺瞟向他——她低著頭望過去這一眼,而後便僵在了原地。
有水霧不斷蒸騰而上,她方才那兩眼都是一觸即收,便沒看仔細。
他上半身緊實,線條凌厲,卻有傷疤無數——有幾道傷這時候看著仍能窺見幾分當時兇險。好在隨著年歲漸久,不少舊傷已經變淺,不仔細盯著看倒不是太明顯。
此時最明顯的,還當數左肩那道箭傷。
銜池沒忍住,伸手過去輕輕碰了一下。
她手上水珠自他肩頭滑落,一路向下留了一道水痕,“噠”一聲匯入水面。
寧珣眸色漸深,慢慢攥住她的手,突然說了一句:“水很淺。”
她不明所以看他,他倏地抬手扣住她後頸,將她往下一壓,抬頭吻了上去。
銜池手自然撐在他肩上,但因為一直俯腰,難免腰痠。
寧珣及時扶住她腰身,誘哄著問:“下來試試?”
良久,他自身後將她收攏在懷,吻了吻她側頸:“十日後是春獵,去年答應你要教你騎馬,還想不想學?”
她回頭瞪他一眼:“原來殿下還記得呢。”
還是她同長樂去京郊騎馬卻不慎摔下來那時候他答應下的。過了這麼久,他不提,她自個兒都要忘了。
他笑起來,緊貼著她的胸腔震動,“記得。不過先前沒什麼好機會,也騰不出空。再後來天便冷了。是我不好,讓你等這麼久。”
銜池轉過身來,眼神期待:“春獵,殿下真的要帶我去?”
寧珣一挑眉,“不想去?”
她猶豫了一下:“想去。但是……”
“想去便去。”
見他態度篤定,銜池不再多想,點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