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陰涼,可方才那股火氣卻捲土重來,變本加厲。
頭疼欲裂。
他熱得難耐,抬手鬆了松衣襟,而後乾脆將外袍解下來。
寧珣深吸了一口氣,靈臺在混沌中勉強清明瞭一霎。
他中藥了。
出門在外,他入口的東西,明裡暗裡懷和都會驗過。
唯獨一樣沒來得及驗——她喂到自己嘴裡那塊栗子糕。
他閉了閉眼,扶著案几起身,卻已是連路都走不穩,跌跌撞撞才摸到榻邊。
藥性雖烈,但好在除了不斷沖刷在四肢百骸的躁意,倒沒什麼旁的。
靜躺一會兒,等這股躁意退下去便好。
寧珣閉上眼,不知不覺間意識竟昏沉下去。
門吱呀一聲,有人輕手輕腳進來,停在榻邊。
他於迷濛中看了一眼,宮婢的裝束,臉上面紗擋住半張臉,眉目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緊接著便是衣物落地的窸窣聲響。
榻邊陷進去一塊兒,她跪上來,慢慢向他靠近。
在她的手搭上他衣襟的那刻,寧珣倏而睜眼,眼神霎時清明,尚流著血的左臂在榻上一撐,右手瞬間掐住那人脖頸,狠狠摜在床上。
左臂那道血口,顯然是剛用利器劃的。
不過幾個動作,他已喘息不止,伸手扯下面前那人的面紗,看清面目後,神色愈發冷下去。
果然不是她。
面前的宮婢只著單薄裡衣,衣襟散落,面上雖驚懼,卻仍帶著殊死一搏的渴慕,嬌聲喚他:“殿下……”
寧珣按著她喉嚨的手驟然發力,直到她面色漲紅髮不出聲,才又鬆開,臉色陰沉:“誰派你來的?”
那宮婢咳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道:“奴婢是自願的。”
她話音未落便又被掐住,空氣迅速稀薄下去,頸骨承受不住,彷彿要直接斷裂開。
發覺這回太子是下了死手,她臉上才終於露出徹底慌亂的恐懼,奮力拍打他的手,焦急而無聲地一遍遍重複“我說!”
寧珣撤手,她顫顫巍巍跪在他面前,嗓音已經嘶啞:“是殿下身邊那個宮婢……”
話說完,周遭一時寂靜得可怕,她不覺間將身子伏得更低,抖如篩糠。
寧珣握著腰上匕首的手越攥越緊,“宋銜池”三個字在他唇齒間滾過,恨不得將每個字都咬碎嚼爛,拆吞入腹。
她到底是何意,是想為她自己爭取時間,還是想在他枕側塞人?
他冷笑了一聲,若是後者,又何須假旁人之手。
不過一分神的功夫,方才壓下去的藥效又倏地衝上來。她的眉眼在他眼前漸漸清晰,意識卻混沌下去。
那宮婢聽他喘息聲重下去,小心翼翼抬眼看他的神色,猶豫了片刻,心一橫,抬手想環住他脖頸——這回被徑直摜下了榻。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