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地翻著新衣,突然手一僵。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她無端想起,上輩子這時候東宮杖斃了兩個宮婢。
她那時沒太在意,只聽蟬衣提了一嘴,說是她們心思不正,以下犯上,視宮規如無物。
是太子親口下的令——連蟬衣都直咂舌,也不知她們是犯了什麼事,竟能惹得素來寬厚的殿下動怒成這樣。
銜池還記得此事,便是因為這“寬厚”二字。
時至今日她才突然明白過來——沈澈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也不會孤注一擲,她沒能做的活兒,定然是有別人在做。
能被交付此事,那兩個宮婢絕不會太普通。可即便如此,也依舊被寧珣發現,賜了杖斃。
她不知道寧珣對她有多少信任,若是她也不慎被他察覺……
她正出神,身上倏地一輕,熟悉的龍涎香將她裹住,讓她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抬手環住他脖頸。
寧珣將她打橫抱起,步子很穩,在她完全回過神來之前,已經將她放到榻上:“看兩眼便罷,一直赤腳踩在地上,是嫌燒得輕了?”
他站在她面前,沒有坐下的意思。
像是要走。
銜池急促喘息了一下。
何止寧珣,池家和沈澈現在對她又有多少信任可言?
她若是從一開始便不聽沈澈指令,他們會不會為了警示她而磋磨她娘?
燒了這一通,腦子反而更清楚了些。
銜池抬頭,在他轉身之前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寧珣垂眸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
她膚色本就白皙,手到如今都沒焐熱,這樣握在掌心時,倒真像是塊寒玉。
“殿下今夜不留在這兒麼?”
他抬眼,神情淡然:“你想孤留下?”
銜池坦率承認:“是。這幾日一直見不到殿下,心裡不安,夜裡總睡不好。”
她眼中映著燭火的光,聲音倏地柔下去:“殿下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
寧珣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帶了些瞭然。
下一刻,她的手被帶到他腰間玉帶上,“替孤寬衣。”
帶鉤解開的聲音清脆。
聲音不大,銜池卻覺心上一顫,手也跟著抖了一下,差點兒將他玉帶摔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小聲解釋道:“剛退下燒,手上沒力氣。”
因著她這句話,寧珣自己抬手將衣袍除下來。
他分毫沒避著她,裡衣單薄,隱隱看得出勁瘦腰身。
銜池微微側過頭去避開,見他將衣裳往外一搭,在她身側躺下。
許是為了不叫她的病氣過給他,他並未摟住她,兩人躺得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