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們看的是養生病,不是治絕症。”陶辭拎起一個紙包問了問,“這裡面哪些不是中藥材,你不可能不知道,外面那個十六回廊鎖魔陣年頭不短,年久沒失修說明你們一直在維護。上午我在外面繞了幾圈,發現這一片兒道路要拓寬。”
“道路拓寬跟我們沒關係。”老中醫刻意迴避陶辭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揭城,“你們除了臘肉還有什麼要求?”
揭城完全沒有頭緒,無助地看向陶辭,“臘肉……臘肉,挺好吃的。”
“臘肉的事情我們最後說,先把契俞說明白。”陶辭語調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最初,我到這條街來不是看你們這家店的,而是街對面那個洗衣店。那家洗衣店跟你們差不多,幾代人的小作坊,少說幾代,多說十幾代不是不可能的。聽說不論多難洗的東西,交給他家保準洗得跟新的一樣,我有幾個朋友還特地找了些高價貨弄髒了送去試了試,的確所傳非虛。前天,我去洗衣店裡轉了一圈,發現店裡有個腦袋。”陶辭看著老中醫的反應,知道他肯定對此心知肚明,“那個頭很大,大到洗衣店後面擺放十臺洗衣機和各種熨燙裝置的工作間只不過是那顆頭的口腔。他們用口腔裡的口水來處理高難度的單子,那個口水有修復還原的功效,自然比一般的清洗劑好用,既不傷皮革布料也不會有異味更不可能有其他同行抄襲他們的配方。”
“你打算怎麼處理那個頭?”老中醫聲音不如之前洪亮,尾音還有點虛。
陶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顆杏仁扔進嘴裡嚼起來,一邊細品味道一邊故作思索,這麼一顆杏仁吃了足足有一分多鐘,全嚥下去後才繼續說下去,“別急,那腦袋不著急處理。當時我想,這玩意兒一直有口水說明還活著,但不能動彈就是癱了,它要是又活又癱肯定得有身子,可在洗衣店周邊找了一圈沒看見身子。今天一大早溜達過來,本來想吃個早點,一過馬路發現你們這家中藥鋪了。滿房簷的妖魔走獸,那叫一個熱鬧,我覺得身子九成九在你這裡。”往旁邊指了指揭城,“中午跟這小朋友聊了聊,他說你背後那道門進去是契俞的胸腔,全了,有頭有身子。”
“與你何干?”老中醫壓低語氣,手裡攥著竹尺有節奏地輕敲桌面。
陶辭抬手按住竹尺,“我不是說了嘛,幫你們繼續鎮住契俞。”
“你有什麼好處?”
“臘肉啊!”陶辭聳聳肩,語氣更像是在開玩笑。
“我不信!”老人家敲竹尺的力度強了三分。
陶辭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了三個字——錢塘界,說完在兜裡掏出一個小皮盒子,裡面是個橢圓形的印章,沾了點印泥蓋在界字的左下方。
老中醫拿起放大鏡仔細端詳印章上的字,咳嗽了兩聲掩蓋過去短暫的驚訝,緊接著長長嘆了口氣,抬起頭盯著陶辭,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你等一等,我拿個東西給你看看。”說完沒等回應轉身進了背後那扇虛掩著的門。
“你知道那門為什麼不關了吧?”陶辭指著門的方向,小聲跟揭城嘀咕。
揭城點點頭,“看見了,有一道道線擋著,像血管和筋脈那種。”
“臘肉的功效還不錯吧。”陶辭舔舔下嘴唇,“雖然味道普普通通。”
“能堅持多久?”揭城認為這臘肉的確好用,在成像方面甚至比自己點血成陣還要透徹清晰充滿細節。
陶辭搖搖頭,“12小時?大約,估計不到10小時。畢竟只是肉,消化完沒了,不是你自己的本事留不下。”
揭城可惜地搖搖頭,上下左右使勁兒看了又看,生怕沒得吃臘肉後這便宜不見了。還沒等把滿屋的所有物件看個仔細,老人家就回來了,手裡捏著一沓紙。
“你來看一下。”老人把紙摞在桌上,用鎮紙壓住右上角,一張張翻開,上面寫的字不多,絕大多數只有一行,筆跡各有特點,相似的是每張紙上都蓋有一枚印。
“哦,哦……哦!”陶辭邊翻邊發出抑揚頓挫的感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沒想到啊,這事兒牽扯不少老人家。”指著最上面一張,“大夫,你看,上一位留的信兒不是跟我一樣,您老人家猶豫什麼呢?”
揭城努力辨認著宣紙上的字,“得……肉……則,續?秦……淮。”扭著頭使勁兒看那個印,但文化有限沒認出是什麼字,“這誰?”
“誰?方老爺子,這不‘景臣’麼。”陶辭皺了皺眉,“那麼難認嗎?這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