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外圍持弩的人群中搜尋一番,試圖找出發話的首領,卻覺每個人的穿著打扮,甚至氣勢都沒多大差別。
淩無非不禁蹙緊眉頭:“喂,你們……”
“淩公子,你是不是……認得他們?”文晴怯怯開口,無意識打斷他的話,“方才聽你說,這個是什麼……蠶絲?”
“銀玉天蠶絲。是鐘離奚上回找來,對付我娘用過的陣法。”
“這麼說來,他們都是沖你來的了?”林雙雙氣得直跺腳,“真是災星,都到別人山頭底下了,還能招惹麻煩上門。文姐姐你離他遠點,別被連累了。”
這話聽得文晴尷尬不已,一時接不上茬。
朱碧見狀小聲提醒:“你少說兩句。”
然而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對沈蘭瑛沒有任何影響,她回身望向二樓走廊後淩無非方才指過的方向,腦中仍在想著沈星遙,卻見二樓一整排客房大門始終緊閉,沒有任何動靜。
“放箭!”
黑衣人中不知是誰高喊一聲。幾人旋即聞得嘎吱聲齊響,定睛一看,竟見外圍一圈弩手都已把箭架上了弦。
淩無非住店數日,平日都在沈星遙身旁照顧,上樓下樓,並不會隨身帶著劍。見此情形,當即抬足挑起那把落在他腳邊的摺扇,穩穩接在手中。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接扇的一瞬間,正大門前幡旗上方倏地掠下一道人影,與此同時,萬箭齊發,一聲慘叫驚起,堂內五人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箭網,赫然看見門前幡旗下方倒下一人,頭和身子都分了家。
文晴大驚失色,幾乎是下意識躲在淩無非背後,蜷縮著身子,死死扣住淩無非腰間革帶,臉頰幾乎埋進他腰窩裡。
淩無非頓覺不適,卻不得不騰手揮扇蕩開撲面而來的箭網,無暇掙脫。
沈蘭瑛等人亦拔出配劍,除卻林雙雙武功稍遜,左支右絀一番不得不退去兩位師姐身後,倒也算得上應對自如。
然而門外弩手沒一會兒便亂了陣腳,一個接一個倒下。
一道清影自幡旗上方簷角躍起,倏然落在門前,身量高挑,眉目清雋,不是沈星遙還會是誰?
淩無非瞥見窗外於黑衣人叢中翻飛的身影,倏地明白過來。
絲網陣只在大堂,而不在客舍外,樓上客房裡的二人,只消從視窗出,攀簷而上,便能輕松繞開陣勢,消除外圍隱患。
沈星遙瞧見剩下的黑衣人棄弩而逃,只作勢往前走了一步,卻不緊追。她傷勢未愈,底子尚虛,只消出面殺幾個嘍囉,做做樣子便是了。
倒是葉驚寒忙得不得了,收拾完了東面那群嘍囉,還得對付逃兵。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為數不多的幾個活口便都被他逮了回來,點上穴道,扯了面罩,挨個踢倒在門前。
沈蘭瑛欣喜萬分,擊落最後t一支竹箭,搶上幾步,喚了一聲:“小遙!”
“你們怎麼來了?”沈星遙欣然走到門邊,臉上笑意卻在瞥見淩無非匆忙掙開文晴雙手的一瞬略微一僵,眸裡轉而多了一抹嘲諷之色,回到幾位師姐妹的身上。
“說來話長。”沈蘭瑛道,“你可還記得‘神羿手’單譽?”
“不是聽說他這幾年都在閉關練功嗎?”沈星遙不解,“怎麼了?”
“衛椼傷中遇襲,是他剛好趕到,把人救下。”沈蘭瑛道,“他說,他還欠你一條腿,一條性命。今你為江湖魁首,他願以性命追隨,只是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淩無非聽到這話,眉心倏地一動。
怎麼又來一個?
“求之不得。”沈星遙莞爾,“他在哪兒?”
“就在城外。只是……”沈蘭瑛說著,面露難色,小心翼翼用劍摸索身周蠶絲方位,困惑不已,“這些東西要怎麼辦?”
沈星遙順勢踹了一腳跪坐在地上的黑衣人:“鐘離奚人呢?”
“中什麼西?”黑衣人被她問得一頭霧水,“女俠,咱們只是奉命辦事,並不認識您說的……”
“少廢話,你既不認得鐘離奚,這天蠶絲陣又從何而來?”葉驚寒做了多年刺客,身周總泛著一股子散不去的寒意,臉色一冷,便似修羅一般,嚇得那幾個黑衣人直打哆嗦。
“大俠明鑒,小的真的不知啊!”幾人嚇得面如土色,若非被點了穴道,只怕都要在這給他倆磕頭,“咱們都是萬刀門裡各部分舵的人,如今聽聞刀霸死了,卓先生被抓,本都打算散夥了,誰知上頭來了命令,要咱們全都撤回總部,這不,又奉了指示,到這來了嗎?”
“是誰給你們下的命令?這些偃甲又從何而來?”淩無非問道。
“咱們領命向來都有特定的信函,上頭的人從不會親自來見。”黑衣人道,“所以這回也是一樣,到了總部,所有一切都準備好放在那兒,這才……”
“如此說來,”沈星遙不覺凝神,陷入沉思,“特定信函下令,那這信上的字跡,你們總該認得吧?”
幾人忙著問話,竟都不曾留意,角落裡還有一名黑衣人沒有死透,他顫顫巍巍,悄無聲息爬了起來,緩慢往弩中架上一支短箭,搖搖晃晃指向沈星遙喉心,倏地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