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遙神色如常,一步步朝他走去,拔刀點在他後心,一字一句道:“若你真能活下去,那便更坐實了你的幫兇罪名,未免節外生枝,我不如現在就殺了你。”
段逸朗聽了這話,兩眼仍是一片空茫,恍惚了一陣,忽一定神,回身猛地朝她刀尖撞來。
沈星遙未料他如此決絕,連忙收勢還刀入鞘,段逸朗的武功卻不及她,沒能反應過來,剎不住腳,驀地向前栽倒。
好在葉驚寒及時出手,飛身上前一把拎住他頸後衣衫,提了起來。
沈星遙側身讓至一旁,心有餘悸捋清打皺的衣衫,別開目光。
“不肯好好說話,便先冷靜冷靜。”葉驚寒疾點段逸朗胸前大穴,一把扛上了肩。
“放我下來!”段逸朗憤然抗議。
葉驚寒想也不想,又補了一指,給他點暈過去,轉身回往客舍。
路人見人吵鬧,見能當談資的,多會留下圍觀,但看見沈、葉二人這般隨身佩刀的,不用想也知道惹不起,早都繞開道去,遠遠躲一邊了。
葉驚寒將人帶回客舍,直接便往榻上一丟,扯開段逸朗腰間衣帶,將他上衣掀起。
“這是幹什麼?”沈星遙不解。
“呂濟安手記上說,心蛹入體,會在小腹留下特殊的疤痕。”葉驚寒說著,目光已然落在段逸朗臍上半寸那道形似火焰的疤痕上,“是他。”
說完,他像是忽然想到何事,回頭看著抱臂站在門前的沈星遙,見她不躲不避,不禁愣道:“你……不避諱嗎?”
“避諱什麼?”沈星遙沒聽明白。
葉驚寒低頭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段逸朗,又看了看她。
“怎麼了?”沈星遙問道。
葉驚寒啞口無言,老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是男人,你卻……就這麼看著?”
“幹巴巴的,又沒什麼可看的。”沈星遙跨過門檻,走到他跟前,“你剛才的意思是說,此人就是段逸朗,而不是冒充他的蛹人?”
“上回我與烈雲海交手,並不曾聽過他身邊的傀儡開口說話。”葉驚寒認真道。
“看他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此事也許另有隱情。”沈星遙見段逸朗衣衫淩亂,歪歪扭扭躺著,實在不雅,便順手扯了棉被給他蓋上,道,“其實我也不太相信,他會與萬刀門為伍。”
“嗯?”
“當年指證薛良玉與段元恆罪行那日,他雖未現身,卻也託人遞了書信,告知一切真相。”沈星遙不自覺嘆了口氣,道,“連自己的親人作惡,都不違心偏袒,他不像是那種人。”
葉驚寒一言不發,沉默片刻,俯身疾點段逸朗周身被封的穴道,令他醒轉過來。
段逸朗驚坐而起,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立刻縮去床角,滿臉警惕盯住二人。
“萬刀門如今勢力已越發壯大,你若真想脫離他們的掌控,就該與我們合作。”葉驚寒沉下臉道,“有命說那些廢話,倒不如幹點該幹的事。”
段逸朗抱膝蜷縮而坐,眸光顫顫不定。
“那你走吧,我不管你了。”沈星遙懶得多費口舌,轉身便走。葉驚寒在原地站了片刻,亦背過身去。
“你們為何會知道心蛹。”
聽見段逸朗的問話,沈星遙停下腳步,頓了頓,道:“被心蛹寄生之人,不只你一個。”
段逸朗慘然而笑:“可我確是最無用的一個。”
“何意?”沈星遙回頭。
“起初是他們告訴我,只要種下心蛹便能武功大進,重建鼎雲堂……我是一派掌門,‘天下第一刀’的後人,可我爺爺做過太多錯事,他死了,所有汙名,惡名,都落在我的頭上……”段逸朗說著,眼眶不覺犯了紅,“我肩上的擔子比誰都重,偏偏武功不濟,比誰都不中用……我當然想……當然會想……”
“所以,你答應了他們?”沈星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