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水畔,近百名蒙面人與飛龍寨鬥得正酣。
十數裡外,沈星遙緊握玉塵,攜一股剛猛之力,橫掃而出,斬上賀堯手中苗刀,以傾山倒海之力,壓得他不得不彎下腰去。凜然刀意,竟比刀鋒還要銳利三分,將他臉上的面具震得粉碎。
破碎的面具,在他臉上劃開一道口子,滲出一點殷紅。
沈星遙看見他臉上血痕,心底驀地升騰起疑惑。
戴著面具,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沒有骨骼支撐,發黃的膿水……
難道人也可以複制,而在千千萬萬張一模一樣的臉中,還藏了一個本尊?
沈星遙提氣運勁,將刀壓得更低,幾乎將賀堯手中苗刀壓平,玉塵鋒芒堪堪擦過他的鼻尖,只消再近半分,便能削下他半個鼻子。
“玉華門、太和派、飛鴻門——還有哪個門派的本事,沒被你給竊去?”沈星遙朗聲喝問,淩厲的目光掃過賀堯面頰傷口,與布滿他手背的瘡疤。
她依稀記得,上回在鈞天閣與此人交手時,這廝的雙手分明好好的,這才過了多久,便已千瘡百孔。
更古怪的是,他手背上有好幾道傷疤,看起來已有攣縮與顏色沉澱的痕跡,不似新疤那般泛紅,顯然不止兩三個月。
難道,此人與上回所見,根本不是同一個?
“上回在鈞天閣,你不是還套過他的招嗎?”沈星遙冷笑道,“怎不用他的招式來對付我?”
賀堯只笑不答,深黑的瞳孔有意無意透露出一絲魅惑:“當真想不到,原來夫人也是用刀的好手。”
話音未落,他腰身倏地下墜,如遊魚般仰面向後滑了出去。沈星遙縱步追上,倒持長刀刺下。
賀堯身法雖捷,終究慢她一步。長刀破腹刺下,沒入肌骨,幾乎是同一時刻,一大片形似蚯蚓一般的蠕蟲包裹著鮮血,傾巢湧出,轉眼爬滿刀身。
沈星遙震驚不已,當即拔出玉塵寶刀,那些蟲卻似無知覺一般,貼著刀身不住向上蠕動,卻在爬上她手腕的那一刻,像是發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迅速退回,當中好幾條蟲因為慌不擇路爬到刀刃一側,轉瞬斷為兩截,啪嗒落地。
看見滿手鮮血,沈星遙下意識鬆了握刀的手,玉塵倏地脫手,向下墜去,卻被一隻從旁伸來的手穩穩接住。
沈星遙愕然抬眼,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只是比起以往,顯已消瘦,俊眉修眼,平添了幾分滄桑。
“葉大哥?”沈星遙欣喜不已,“你還活著!”
葉驚寒淡然抖落刀身怪蟲,略略偏頭掃了一眼正艱難起身的賀堯與一地倉促往回爬的蠕蟲,漫不經心道:“他沒告訴你嗎?”
賀堯以苗刀拄地,勉強站直身子。小腹血肉模糊的傷口內,倏地墜下一塊拳頭大的肉瘤,半掛在傷口內。
“他?”沈星遙上前,本待從他手裡拿回玉塵,這才反應過來葉驚寒口中的“他”是誰,不及相問,卻赫然看見那塊吊掛在賀堯小腹傷口的“肉瘤”睜開一對小指甲蓋大小的眼睛,虎視眈眈盯著二人。
沈星遙倏地瞪大雙眼。
葉驚寒握緊玉塵刀柄,縱步飛身而起,一刀刺向“肉瘤”。“肉瘤”似有察覺,兩眼一閉,迅速鑽回賀堯體內。賀堯亦飛快退後,提刀格下一擊。
一聲古怪的嘶叫自這廝體內傳出,那些來不及撤回他體內的蠕蟲彷彿聽到指令一般,齊齊掉過頭來,一條條弓身彈起,往葉驚寒身上撲去。
賀堯也狼狽地轉身,倉皇奔逃。
沈星遙搶上兩步,忽然想起隨身攜帶的避毒丹,當即取了出來,拋給葉驚寒,自己也飛快走到他身旁。
蟲如潮水般退去。葉驚寒卻沒打算放過它們,迅速斬下數刀,將大半毒蟲剁了個粉碎,只有零星的幾只逃過一劫,遁入泥中,消失不見。
“此蟲毒性不深,入體佐以藥物催發才會起效,無甚可懼。”葉驚寒說完,十分自然地拉過她沾滿鮮血的右手,掏出帕子幫她擦拭。
沈星遙本能縮手,卻像是想到何事,換了隻手,從葉驚寒手裡將玉塵拿了回來,接過他遞來的帕子,拭淨刀身血汙,收回鞘內,一面問道:“你失蹤這麼久,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又是何時查到的這些?”
葉驚寒聽了這話,勾唇笑道:“他果然什麼都沒告訴你。”
“別賣關子,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