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無非不自覺鎖緊眉頭。
朔光一行之所以會去找呂濟安的舊居,便是為尋這屍解之毒的來歷,而今同樣的手法再次出現,實在令人心下難安。
於是二人不再逗留,索性連夜啟程趕路,終於在四日之後到達五蓮山。
誰知如今的呂濟安舊居,竟已成了一片廢墟。被人燒焦的竹籬笆圈起來的地界裡,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焦黑的灰塵不斷被風捲起,飄散空中,冷冷悽悽。
“發生什麼事了?”沈星遙大驚失色,疾奔入院搜尋,踏過一地焦土,足跟忽然踩到一處凸起的硬物,俯身扒開一看,卻見被埋在焦黑泥土下的,是一把斷掉的劍柄。
她拿起劍柄,還未完全將嵌在縫隙裡的泥土剝落,淩無非的手便已伸了過來,將劍柄拿了過去。
“他們來過了。”淩無非看清劍柄制式,反手擲下地,起身走向小院更深處倒塌的房屋,道,“得找找看有沒有屍首。”
“但願……”沈星遙不敢再往下想,立刻起身追上他的腳步。
天色忽然陰了下來,烏雲蓋頂,狂風隨之席捲而來。碎瓦裹挾焦黑的灰土,被風掀得不住跳動,噼裡啪啦響個不停,彷彿活了過來似的。
“看這情形,恐怕要下雨。”淩無非與沈星遙所立之處,隔了近一丈的距離,話聲出口,便被風聲淹得七七八八,根本聽不清楚。
“你說什麼?”沈星遙高聲問道。
“我是說……”淩無非想了想,索性朝她走了過去,還未站定,便覺鼻尖傳來一絲濕涼的觸感,伸手摸了一把,才發現是雨。
無數的雨點從烏雲間飄墜下來,越下越密。
“繼續找吧,”沈星遙突然間只覺得,與他站得如此之近,反而有些不習慣,當即背過身去,道,“這荒山野嶺的,也無處可避,還不如早點找到線索,接應他們回去。”
淩無非默默點了點頭,回身繼續在廢墟中翻找起來。
暴雨如注,沖散了廢墟表面覆蓋的塵埃,也將地上的焦土壓得更為緊實,翻找起來越發不易。夫婦倆花費了大半日的工夫在這殘破的小院裡搜尋,渾身被雨淋透,沾滿汙泥,活像剛從礦山坑洞裡爬出來似的,別提有多狼狽。
沈星遙蹲在一面矮牆下,拿著一把斷劍當作鏟子,撥弄著地裡的淤泥,挖開藤球大小的坑洞裡,泥土和雨水混雜成渾濁的泥流,根本看不清當中情形。
她微微向前傾身,用背後擋去大半雨水,忽覺斷劍末端觸及一件硬物,由於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扔了手裡的家夥,徒手挖掘,不一會兒便摸索出一件長長的物事,用雨水沖開汙泥,仔細一看,卻見是支中空的竹筒,周圍還鑲嵌著幾排齒輪。
這是什麼?沈星遙心下好奇,搭在一端齒輪上的拇指卻已“啪嗒”一聲按了下去。
“噗嘰——”
竹筒另一端微微動了動,彷彿吃壞了東西的長蟲,稀裡嘩啦吐出一團裹著碎石子的泥球,飛出老遠。
沈星遙訝異不已,豎起竹筒仔細看了看,只見筒內整整齊齊鑲了幾圈碼子,像是為固定什麼東西而排布的卡口。
“無非,你看看這是什麼?”她回過頭去,沖不遠處的淩無非招了招手。
淩無非看見她手裡的竹筒,略一蹙眉,起身走了過來。
暴風雨下得正興起,洋洋灑灑潑在二人頭頂。腳下的坑洞裡,積水幾乎快要漫出來。
他接過竹筒,撥了撥上頭的機關,又俯身在泥洞裡扒拉一會兒,忽覺指尖刺痛,縮回手一看,只見右手食指指腹不知被何物戳破,往外冒出一滴血珠,一轉眼便被豆大的雨點沖散。
沈星遙小心翼翼扒開泥土,挖出幾支短箭,一時好奇心起,扒拉過他手裡的竹筒,仔細對比長度、大小,忽地萌生出一個猜測,將短箭順著齒輪咬合方向,插入箭筒。
隨著這一動作,一聲微不可查的細響從竹筒內部傳出。那支短箭,完完整整嵌合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