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身,”賀堯面不改色,“不過比劃比劃拳腳,想必少掌門不會介意吧?”
“那也輪不上你,”那生著絡腮胡的年輕漢子再次接過話茬,“殺雞焉用牛刀?不如讓我老周來同你比劃比劃。”
賀堯連頭也沒動一下:“敢問周兄用的什麼兵器?”
“使的雙鐧,你待如何?”周姓漢子一面挽起袖子,一面說道。
“眾所周知,萬刀門門人,無一例外,使的都是刀。”賀堯說道,“要與周兄切磋,也不必非等這時候。”
說著,他頓了一頓,直視淩無非雙目,一字一句道:“要麼便比刀法,要麼,便爭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場中一片嘩然。
這些年來,惡賊薛良玉攪弄風雲,掌控江湖數十載,迫害無數英雄豪傑,以至於中原武林多年以來,人才凋敝,直到這廝在四年前認罪伏誅,局面才有稍許好轉。
可要等新的英雄現世,須得十數年甚至更久的時間磋磨歷練,非三年五載可成,是以如今大夥兒能叫得出名字,且身手不凡的刀客,仍舊只有那麼幾個。
一個唐閱微,詩文刻印遠比刀強;一個葉驚寒,早已生死不明;至於沈星遙,從當年當著各大門派的面“死”在婚宴上後,便再未在如此大的場合現過身,除了熟悉之人,大多都不知她究竟是真的活著回來了,還是隻活在傳說裡。
既找不出高手應對,那麼此戰,便只能由淩無非出馬。
“找死還上趕著熱乎的。”吳通嬉笑插嘴,“淩大俠,這人非要同您比武,您可得好好教訓他。”
“就是就是,讓他好好見識見識中原第一的‘驚風劍’,挫挫他的銳氣。”
眾派不知淩無非失憶,紛紛喊了起來,心下一個個也都認定,淩無非定會出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殊不知如今的淩無非,武功雖然不差,但忘了這些年歷練積攢下的領悟,縱有再高深的內力,也難全部使出。
一旦出手,必露破綻。
繞是江瀾腦子轉得快,搶在秦秋寒發聲前便“嗖”地一聲站了起來,打著哈哈道:“哎呀,賀兄才到這多久,茶都沒喝上一杯,打什麼架呢?”
“師姐說的是。”淩無非心領神會接過話茬,伸手指向席間,對賀堯笑道,“賀兄初來乍到,鈞天閣自當盡地主之誼,哪有一上來便動手趕客的道理?”
賀堯唇角微挑:“少掌門這是不敢嗎?”
“人說萬刀門不通人情世故,最喜四處挑釁。原還以為是傳言,如今看來,卻是真的。”坐在主桌的秦秋寒悠悠開口,道,“既非要出手,又不可失儀度。非兒,勿用全力,讓他贏便是了。”
秦秋寒此言說得極妙,放出這樣的話來,便是擺明瞭說一會兒就算打起來也只不過是玩玩,過招之時,淩無非作為東道主,也無須全力應對,贏了,那是未盡全力便輕易勝之,所露破綻盡是故意賣給人看,輕輕鬆鬆便能將失憶一事遮掩過去,即便是敗了也不要緊,醜話說在前頭,賣個人情,也不會有人當真。
倒是賀堯,才是真得把臉丟盡。
豈知賀堯聽了這話,仍無退意,反倒欣然點頭:“那就請淩少掌門出手吧。”
言罷,回轉至隨行手下跟前,開啟長匣木蓋,取出當中物件。主桌前的姬靈渢與夏慕青二人遠遠瞧清他手中兵器,不約而同瞪大雙眼,露出驚詫之色。
那是一把近五尺長的苗刀。
這個賀堯,竟是在潁州無故偷襲姬靈渢的那個刺客!
姬靈渢隱隱感到一陣不安,卻見景逸已奉命取來蒼凜寶劍,雙手遞至淩無非眼前。
大院開席,庭中盡是桌椅,比武卻得有個開闊的場地才好施展。後院演武之所乃門派重地,不便讓外人前去,白落英只好將臨院擺設挪了位置,空出一大片地來。
一眾賓客或好奇,或嚮往,紛紛起身來到臨院觀戰。
簷下燈籠搖晃,迎著風聲,“嘩啦嘩啦”響作一片。
“少掌門,請。”賀堯說著,手中苗刀已然出鞘,刀身血亮如新,似有一泓清水傾瀉其上。
寒光流轉,頃刻便朝淩無非面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