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驟雨昏昧天未明二) 你肯信我?……
沈星遙離開後院,一路沿著長廊走開,一路凝眉思索,不論任何人與她說話或是打招呼,一律聽不見。她只越發覺得,自回到中原以來,所見種種古怪,俱是些零散細碎瑣事,怎麼也無法拼湊完整。
然回到房中未久,便聽得門響,隨後門外傳來沈蘭瑛的聲音:“小遙,你還好嗎?”
沈星遙聞言,略微一愣,即刻起身上前,一拉開門扇,目光便對上了滿面憂色的沈蘭瑛。
“小遙,你放才是……”
“姐姐不必擔心。”沈星遙挽過她的手,一道回屋入座,“一切尚無定論。就算真有什麼,也傷不了我。”
“你就一點也不懷疑他?”沈蘭瑛眼中憂色愈濃,“你離開他三年,加上回來這一年時辰,與那孩子的年紀剛好對得上,他……”
“可是,會有這麼巧嗎?”沈星遙若有所思。
沈蘭瑛眼中浮起一絲困惑。
適逢窗外起風,短暫的一陣,很快又停了下來。
那個模樣古怪的男孩暈倒後,便被立刻送回房去。因其太過年幼,白落英還特地多派了些人手照料。
淩無非雙手環臂,側身倚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眉頭緊鎖,靜靜看著客房門前進進出出的門人,漸漸陷入沉思。
“怎麼?看見兒子暈倒,心疼了?”白落英的話音從他身後傳來。
“您就不會盼著我點好。”淩無非頭也不回,不鹹不淡回道,“有您親自帶頭,再這麼傳下去,假的都得變成真的。”
“所以你是不認賬了?”白落英走到他身旁停下,“若非你當年為討好薛良玉,淨做些傷風敗俗,有損門風之事,也不會惹來這麼個爛攤子。”
“我怎麼就有損門風了?”淩無非立刻反駁。
“哦?”白落英眉梢微挑,“這麼說來,那時候成天在外吃喝嫖賭,尋釁滋事的倒成別人了?可別告訴我都是逢場作戲,你們男人什麼德性,我還不知道?”
“合著聽您這話的意思,我不是您兒子,還是仇人不成?”淩無非當即轉頭,與她對視,“既已認定我如此不堪,何必還要認我回來?”
“是我要認你嗎?難道不是你死乞白賴纏著你表舅父,非要回來不可?”
“那就當您說的都對。”淩無非心覺窩火,一時賭氣道,“就算我品行卑劣,下流無恥。您不也沒管過我嗎?當年把我隨意丟下,今日又來怪我敗壞門風,行啊,都是我的錯,您要如何處置?現在就殺了我?”
“你說什麼?”
聽到沈星遙的話音傳來,淩無非身形驀地一僵,猛一抬頭望去,剛好看見沈星遙與蘭瑛姐妹二人朝偏院走來。
他腦中空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跑至她跟前,慌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
沈星遙白了他一眼,直接從他身旁繞開,走到院中,目光越過庭中往來人等,往男孩所住的屋子裡看去,正疑惑著,突然聽見一聲驚呼,緊跟著裡邊便亂成一鍋粥,嘈雜聲中,傳出一聲尖銳的叫喊:“這孩子,怎麼見人就咬呢?”
院中幾人見勢不對,趕忙奔入房中,只見四五個門人與那男孩拉扯成一團,而那個男孩,則死死抱著一名黃衫少女的腿,張口便咬。
“這是野狗投胎不成?”淩無非飛快搶上,兩手託著男孩腋下直接拎了起來,扔回床榻上,見有門人受傷,即刻上前檢視,恰好背對著床鋪。
誰知男孩摔倒在床上,又一個軲轆爬了起來,朝他撲了過去。
沈星遙瞧見此景,幾乎是下意識跑上前去,一手扣住他胳膊大力拽到一旁,半邊身子剛好靠在床沿。與此同時,男孩的手也抱住了她小臂,狠狠一口咬下。
等到淩無非反應過來,將那男孩推開。沈星遙手臂上已多了兩排帶血的齒痕。
屋內眾人一擁而上制住那男孩,卻不想這男孩力大無窮,掙紮了幾下,半邊身子便掙脫出來,又待撲上前來,好在一旁的少年眼疾手快,將人按了回去。
小小孩童,體力竟如此驚人,加之從他出現開始,那一連串的怪異舉動,直令在場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
淩無非不疊托起沈星遙的手,仔細檢視小臂傷勢,嘴裡嘀咕著“怎麼咬這麼厲害?”便待湊近男孩,仔細檢視他的嘴。
沈星遙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你擔心我?”淩無非回頭看她,眼裡喜色掩飾不住。
那個男孩折騰了好一會兒,不知怎的,又再次暈了過去。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自覺將目光轉向立在門前旁觀了這一切的白落英。
白落英眉心一沉。
沈蘭瑛不動聲色走進屋來,仔細檢視過沈星遙的傷勢,又來到床邊給那男孩把了個脈,搭在男孩脈門上的手指卻顫了一顫,驀地回頭對眾人道:“脈象變了。”
“有何異常?”沈星遙上前一步,問道。
沈蘭瑛抓過她的手,搭上男孩脈門。
男孩的脈搏依舊平穩跳動著,可肌膚之下,卻多了一絲異樣的觸感,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他的血肉,凹凹凸凸,起伏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