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嶽與父親同輩,自小望著先祖後背一步步長大。他與西堯對戰幾十年,回顧一生,輸的戰爭屈指可數,可他每次站在城牆上,眺望著黑河對面的西堯國,卻是憂心忡忡。
他已過四十,可新生一輩中,無人能出“你寬容、機敏、善變通......不出五年,你便能徹底打敗西堯軍,你會迎來屬於你的時代,只是在此之前,你要學會心硬。”
她當時震驚許久,祖父都不曾如此誇過她。陸南嶽於她來說亦師亦父,她不可能看著陸岑死在自己眼前,而什麼都不去做。
沈辭冷峻至極的臉上有了點波瀾,撫著腿的手緊了緊,骨節發白。
他有些氣自己,為何不多問一句。他收到信後,一直以為,她只是偷梁換柱,不曾想是真的落崖。
沉默半響,他深吸了一口氣,低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我倒是希望你自私些。”
林桑晚纏上他脖子,淡笑道:“至少在地府相聚時,我能很自豪地告訴祖父、父母他們,我沒讓他們失望,我沒有侮辱鎮北王府的名聲,我對得起任何人。”
“至少往後歲月,我們能活得舒心坦蕩,這樣不好嗎?”
燭火搖晃,沈辭眼睫顫了顫,猛地將她撈起,分開雙腿,攏在懷裡,低啞道:“不好。”
他不是聖人,他有私心,若是可以,他真想用鏈子將她鎖在自己身邊,這樣她就不會從自己眼中消失。可若真如此,那她就不是她了。
即使被她拋棄百次、千次、萬次,任憑她每次第一選都是將他放開,可片刻後,一想起她那張笑得清澈明豔的臉,他便又會生起無窮無盡的念頭和恬不知恥的勇氣,拋卻清傲和名聲,然後剖開自己的心,又捧出深沉若海的情誼,只為留住她。
外頭風雪正大,他埋在她胸前,似有淚珠滑落,灼燒著她的心口。
“沈辭,沈辭,沈辭......”不知為何,她心中隱隱作痛,一疊聲喚他。
沈辭眸色更暗了,一舉一動間不似往日那般溫潤有禮。
天際泛起魚肚白,她實在撐不住了。
沈辭全身冒著細汗,額間青筋浮起。
他吃力道:“錯哪了?”
“嗯嗯嗯......我......嗯。”
沈辭扣在她細腰上的手一緊,低沉道:“以後不準見陸三。”
“唔......唔,都聽您的。”林桑晚趕緊表忠心,這人的折磨人法子,消遣人的手藝可謂巧奪天工。
......
翌日,昨夜戰到天明的沈辭一如既往準時起床,先陪著兩小隻練功,用完早膳後又開始練字學習。
林桑晚醒來時,兩小隻已經趴在窗前盯了很久,只是迫於沈辭威壓,不敢大叫出聲。
“娘親以前真是大將軍嗎?”沈翩宜盯著慵懶的林桑晚,嘟嘴問。
沈淮嚴肅道:“爹爹說是。”
“說不定是爹爹騙我們呢?”
沈淮正色道:“爹爹不會騙人。”
“那就是娘親把爹爹也騙了。”
......
若有一種聲音能讓你瞬間清醒,那便是孩童嘮叨不停的話語。
“沈淮!沈翩宜!我......有在聽!”林桑晚朝窗戶吼了一聲。
她那光輝偉岸的形象,登時消失殆盡。她好氣,要不是沈辭,她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