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望了他一眼,道:“說吧。”
“昨日下午微臣正好目睹全場經過,定陽侯二公子確實口出穢語。”
此時殿中又恢複了寂靜,紛紛將目光投向說話之人。
朝內大部分大臣雖內心有愧,可不敢出列,當今皇後可是定陽侯的親妹妹,大皇子也最有望繼承太子之位,他們不敢也不願與定陽侯結怨。
可齊乘淵,一個正五品的官,卻敢直言,著實像打了他們一巴掌一般,讓他們老臉火辣辣的疼。
林桑晚沒有起身,轉頭,只見他面容清秀,眉宇間透露出一股書卷氣。一雙眼睛堅毅而沉穩,鼻樑挺直,嘴唇輕抿,整個人透著溫文爾雅氣質。
聽此,景仁帝坐直了身子,望向周瞻,問道:“周閣老,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周瞻站出行禮後嚴肅道:“定陽侯二公子德行有失,本應鞭笞三十,現如今斷了一臂,也算是有了懲罰。至於鎮北王嫡孫女......”
周瞻頓了頓,望了林桑晚一眼,沉聲道:“根據《南順律令》,凡私自鬥毆者,不論首從,若傷人者,杖八十。”
眾人皆冷吸了一口氣,林海立即跪下,聲音顫抖,道:“求陛下開恩,懇請陛下讓臣代過。”
宣威將軍膝下僅有一兒一女,若真五十丈下去,不死也殘了。
要真這麼做了,史官筆下該如何寫?
鎮北王府男眷在外血戰疆場,其女眷卻因懲奸除惡而血濺皇宮?
這要是傳出去可得了,其他大臣見狀也紛紛跪下,求景仁帝開恩。
除了氣懵了的蔣禮依舊站著。
景仁帝望了殿中之人一眼,眼眸深沉而冷漠,沉默片刻,王大監來到他身邊,彎腰低頭,輕聲道:“陛下,正值午時了,宸妃娘娘已備好了午膳了,正在側殿等您呢。”
景仁帝神色稍緩,抬起手任他扶起,朝殿內掃視一週,道:“先用膳。”
側殿內,景仁帝剛踏過門檻,宸妃便笑意盈盈地起身上前,眼眸中透出欣喜如狂,假裝嬌怒一聲,道:“臣妾若是不來,只怕大朗又忘了用膳罷。”
宸妃出自林府,名林慕雪,十五歲入宮,不過一年,便寵冠六宮,無人能及,實實在在的成了一名寵妃。
景仁帝喜愛端莊淑雅的女子,可她偏偏灼豔無雙;景仁帝不喜太過鬧騰,可她偏偏是將門世家,平時無事就喜歡在禦場裡策馬賓士。
每每見到她那雙坦誠而炙熱的雙眼,景仁帝總能被其蠱惑,心裡頭的心煩也被一掃而空。
“雪兒,你有多久沒下廚了?”景仁帝細細嚼完嘴裡的糖醋排骨,看著林慕雪問道。
林慕雪眉頭一挑,佯裝生氣,“還不是大朗嫌棄臣妾做的菜太家常了,不愛吃,不然臣妾能天天下廚。”
見景仁帝微微一笑,他還記得她初次下廚時便燒了小廚房的場景,可不敢再讓她受一點傷了。
但林慕雪是個心氣高的,你不讓她幹,她偏幹,於是學了半年,琢磨了半年,終是研究出了一道家常菜糖醋排骨。
看著眼前這張鮮活動人的臉,景仁帝一邊夾菜下邊笑道:“你可是想為了你那外甥女求情?”
“自然是想求的,可我若是求了,只怕還沒出這個門,皇後娘娘便該來了。今日臣妾來,是想讓大郎好好治治我那不怕地不怕的外甥女,就她這個虎樣,日後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禍事。”
今日的林慕雪是會撒嬌的,說話時柔聲細語,景仁帝聽了心裡又舒坦了幾分,笑道,:“若真罰了她,你又該心疼了。”
可林桑晚卻實觸犯了律法,且將皇後的外甥打傷,還折了一臂,這事確實不好善了。
“惹了禍總得自己擔著,這才是我們林家的之女。”林慕雪見景仁帝眼神又變得深沉,開始替他佈菜,嬌媚道:“先用膳。”
回了宣政殿,景仁帝臉色陰沉,對著王大監示意後,王大監往前走了幾步,咳嗽一聲,而後一道尖銳而響亮的聲音響起,“林家之女林桑晚確有傷人,雖事出有因,然律法不可廢,罰杖責二十,閉門思過一個月。”
頓了頓,王大監繼續道:“蔣大人教子無方,罰俸半年,其子蔣辰豪閉門思過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