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一年的年關,我病得很重。
二公子請了無數郎中入府,只我不肯吃藥,一向寵辱不驚的他,還發了很大的脾氣。
他眼梢薄紅,手拿湯藥,咬牙切齒地看著我:「孫雲春,再不吃藥,信不信我殺了你姨母?」
我笑了:「我都要死了,黃泉路上,正好同她做個伴。」
二公子眉頭鬱結,很快敗下陣來,抬眸間聲音哀求:「小春,我求你了,乖乖吃藥,等你病好了,春暖花開,我帶你去雞鳴寺賞花。」
我別過了臉去,目光怔怔,低低的哼起了童謠——
「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賈家小兒年十三,富貴榮華代不如……父死長安千裡外,差夫持道挽喪車。」
「小春,別唸了,求你別唸了。」
我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眼淚緩緩滑落至枕頭上。
二公子握住了我的手,很奇怪,屋內明明燒了銀碳,那樣暖和,他的手竟比我還涼。
他幾乎每日都來看我,跟我說話。
他說我十三歲入府那年,在鄭姨娘的帶領下去見他母親朱氏,他正在屋內,第一眼見我,他便記住了我的名字。
因為我壓根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姑娘。
雖讀過書,上過私塾,那雙眼睛太過黑沉,像是千帆過盡的深海,一望無際。
我的目光那樣靜,自始至終沒有望向過他一眼。
後來,我在張宓身邊,他偶爾得見,從未見我展露過情緒。
被朱氏打,被人欺,都可以默默忍受。
就好像,我從來不在乎這些。
對,是不在乎。
禦史府的一切我從未在意,包括二公子張雲淮。